中兴剑,对他正色说道:“庭坚所言,正中我心中所想。”
他继而又在路上改变阵型,以汉军为最前锋,俱高举白底義旗,而沿途加入诸军中,刘备以铁弗人为中军,且渠人分守左右两翼,白波军殿后。并又派使者告知军中诸多将领:若有士卒作奸犯科,欺辱百姓者,俱当交由护匈奴中郎将来处理。
汉军如此大张旗鼓,在朔方的于夫罗自然也不会毫不知情。新单于恰因消息灵通,这几日已难以入眠,隔三岔五便会使者进帐,向他通报无法接受的战报。于夫罗只觉自己在一片恣肆的汪洋里颠簸,航船经不住风浪,不时破开几个窟窿,船舷里泉涌出消沉的苦水,令他在脑海中缓缓下沉,但又无法死亡,只有呛水的痛苦,搅动着他衰弱的意识。
几日下来,他越发显老了。
起初是围攻大城不利,于夫罗命令麾下大军四面包围,他在城下看得分明,戍守城中的不过是些老弱孤寡,精壮的男子不见得有三千人,但大当户答谷数次领兵蚁附,都为这些人以滚木落石击退。
单于为此勃然大怒。他看过大军的攻势,守军连箭矢都不够,经常射一阵停一阵,他还从中找到充数的木枝。士卒中为弓矢射杀的数量不多,主要还是蚁附时受些跌伤撞伤,亲卫在伤营中观察伤势,给他报告说军中伤者多是片紫片青,为刀剑割开的创口十不占一。白日督战的几名都护直接因此掉了脑袋。
接下来几日战事激烈,城墙上都各有进展,几度有人能杀上城墙,被城中守军堪堪击退。但接下来就止步于此了,原因是难以用水。正如陈冲所料,朔方大城的水源无法供应九万大军,大城只有东西两面有水源,南北皆是大漠,用水不便,加上朔方昼热夜冷,单于军中将士居住在临时搭建的营房内,只能抱团取暖,而白日里却渴得口喉生烟,不少将士在短短几日间就病倒了。
单于对于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他本该就此撤军,但遇刺以来的诸多事务让他心头郁燥。他亟欲在众王面前证明自己乃是天之骄子,是生在马背上的骑士武人,为此他才调走且渠智牙斯,自己亲率大军前来围城,便是想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不朽的成功,如若就此退去,他又有何勇气去面对定襄的鲜卑人呢?
因此他下定决心,好不容易拿出金银,到军中犒赏曾登墙的将士,兵士们才勉力振奋,一举攻破了大城的外城。外城告破,城中仍有大城寨坚守,但于夫罗终于意气风发了片刻,只是还未等他欢喜一日,几名汉军的使者便来到营中,告知他护匈奴中郎将的决定。
他没见过几面那个护匈奴中郎将,更没有一次正经的会谈,他还怀疑呼厨泉的刺杀有他的身影,但是没有证据,呼厨泉死后,他的几名儿女逃逸消失,让他的猜测只能沦为猜测。但如今这名护匈奴中郎将却通过一篇檄文,已然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于夫罗当即命左右拉了那传令的使者下去杀了,随即屏退包括刘豹在内的所有人,一人在王帐中思量一年来的得失,脑中不断浮现前任西河太守劝诫自己的模样。等他再次从帐中撩起帐帘,众人都惊异于他的疲态,私下里更因此不断争论说:这仗是没法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