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人喊马嘶的声音完全淹没于其中。天上地下,人世间又有什么力量敢于正面迎击这巨涛般的冲击呢? 而魏汉大军正如沮授预料,几乎在未经接触前就崩溃了,骑士们都失去了向前迎击抵抗的信念,而是拨转马头向西奔逃。他们口渴难耐,疲乏之极。不成队列地一路抽鞭狂奔,扬起的尘土使得敌我都难以辨别,更别说用弓失回身射击追兵了。而中军的步卒们扔下了木楯、长戟等一系列过重的器物,跑得就更加混乱,很快就有人落下了队伍,仿佛是离群的孤雁一般,遭到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西人追杀,也只有无可奈何地忍受铺天盖地的箭雨,一边跑一边不断有人倒地。西军则在后面紧紧追赶,一刻不停地搭弓攒射,甚至许多骑士连可以装两百支箭的三个箭囊都射空了。 就这样一直追杀了将近二十里,不管是东人还是袭人,甲骑具装重载下的战马和步卒们都实在跑不动了,除了少部分轻装骑兵还在追击之外,没有箭的西军士卒最后都停下来休息。同样精疲力竭的东人大多放弃了坐骑,重新聚拢射箭来抵挡仍不罢休的一些西人骑兵。虽然还有接触和厮杀,但双方基本脱离了战斗。无数的东人骑士与步卒横尸旷野,他们身上的箭囊还是满满的,就在混乱的奔逃中丧了命。 二十余里长的路上,人尸和马尸好若繁星般层层叠叠,横遍碧野。鲜血形成的水流在地面蜿蜒不断,好似地下有一湾即将破出的血湖。伤者的哀嚎仿佛鬼哭,直到完全落气前都不会停止。虽然太阳在天空间的光芒更加璀璨,但地面的血腥潮气弥漫,让人甚至有一种哆哆嗦嗦的寒意。这大约三个时辰之中,在五原驻守的审配所部,在火石埠间确实付出了上万伤亡的代价。 但这面的战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东人固然逃得溃不成军,但西人也赢得溃不成军,陈冲抵达前锋的时候,发现各路建制都已打乱了,帅帐找不到校尉,校尉找不到军候,更找不到屯长都伯,完全凭借着底层的什长伍长自行判断。这并非是一个好的迹象,他一面派人去重新整顿军队,一面将手中现有的成建制五千人派去东南面的沂水浮桥,希望曹操的主力能再来得慢些。 但曹操显然没有给这个机会。就在正面战场停止不到两刻的时候,忽然有使者来向陈冲报告,说沂水对岸已出现东人大军的身影! 陈冲大惊,即刻策马向沂水处奔去,奔了不过二刻,他便远远看见东军如赤龙般的军势,成千上万匹战马正低声嘶鸣着沿河而走,骑士与将领们则身居其上,穿戴着打磨好的甲胃,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辉。而在这群人身后,无数的戟尖朝向天空,铁制的森林一眼看不到尽头。 等再靠近些,陈冲打量东人的旗帜,虽然都是汉军,但为了做出区别,东军的主旗帜不似西军那般如血般的绛红,而是宛如杜娟般的嫣红,更偏向沉郁的紫色。陈冲从中再去分辨象征各军身份的旗帜,很快看到了虎头小旗,黑豹角旗,犀角长旗,还有一副极为醒目的黄天腾蛇大旗。 是曹操的虎士和虎豹骑!陈冲几乎是呻吟一声,又在心里大骂:他们来的时间太差了! 若早半个时辰,曹操所部就会被审配所部的溃败所波及。若晚半个时辰,自己也可以整军完成再战。但在眼下这种建制尽乱的情形下与其接战,几乎是必败无疑的! 他不再多看,转而继续去整顿诸军,只是他心里知道,此时的胜负已不在自己手中,而在于麴义能否守住浮桥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