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连绵秋雨,九月的天气,乍寒还暖。涉事官员草草离京后,朝野上下没有任何反响,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只是当月月末,本来春秋鼎盛的天子忽然生了一场大病,虽然没有生命之危,但也折腾了好些时日,病情一直到十月中旬才有所好转。看病的御医说,是心火煎熬所致,多喝些药汁,在宫中静养就好了。但究竟是何心火,太医不说,大家其实也都知道。
刘备倒老神在在,天子生病的时候,他就在尚书台内参与议事,一连十几日调动人事。牵招来投奔他,他就安排牵招为执金吾,简雍在朝中得罪了人,刘备便将他调回霸府,改召孙乾前来助力陈冲。而在扶风的董越胡轸已屯田超过六年,按照约定,应当将他们官复原职,所以刘备和陈冲协议之后,打算把他们与部分凉军调入霸府,其余的凉军士卒酌情返藉为民。
还有霸府历年作战里立下功劳的一些策士将领,刘备也趁此机会,为他们讨要爵位,封侯赏爵。
段煨奇袭张饶,抵御鲜卑,先当袁军,功劳卓著,封为云中县侯;
张羡带军出投,公忠体国,东镇徐州,被封为彭城县侯;
孙策自袁术军中反正,南平扬州,封为吴侯;
法正、荀攸、徐庶作为谋主,屡出奇策,封乡侯。
除此之外,又有乡侯十三人,亭侯二十六人,关内侯四十九人。
待封赏名录公布之后,朝臣极为轰动,并如此大规模的论功行赏,自世祖中兴汉室以后再未有过,但偏偏无可指摘,毕竟高祖曾立下誓言:“无军功者不封侯”,霸府主持朝廷征战,接连大胜,封侯本也是理所应当的,刘备因此积威更甚。
等这番事忙罢,转眼已是十月末了。忽然间天朗气清,阳光放晴,天地间一片簌簌秋色。陈冲与刘备久违地一齐出行,沿着渭水寻觅深林,到其中漫步射猎,只是毕竟已是秋冬之交,候鸟都已南飞,熊罴也准备冬眠,连野兔大多也钻进土窝里,他们逛了两个时辰,除去一头怀孕的母鹿外,竟什么野物也没有看见。
好在两人本意也不是射猎,干脆将母鹿放了,就地坐在渭水南岸垂钓,边举杆边商议以后的打算。
“虽说袁绍是心腹大患,但要从居庸南下平定河北,山路狭长难行,且又有鲜卑乌桓在侧,实在是难上加难。而且一旦失利,便连撤退也难以成行。”
刘备将鱼饵扔下后,看浮标在水面随波纹沉浮,而后说起自己在此战中的心得,他总结说:“庭坚,现在看来,若真要克复冀州,居庸一行是不能走了。”
陈冲坐在刘备身旁,聆听他说完,微微颔首说:“确实如此,现在看来,大军出征河北,最好还是从雒阳出发,自河桥北上攻邺城。这样有漕运运粮,也方便骑士往来。只是此时时机尚不成熟。”
陈冲所言时机之不成熟,主要还是青、徐二州未平。河南连番交战之下,袁绍与伪朝有勾结的传闻早已传遍朝野,但是毕竟拿不到实据,故而朝廷也无法对袁绍发难。但在战事中,却不得不将此考虑进去。
毕竟冀州乃是大州,一旦开战,整个大河南北都将卷入战火,若是袁军能从青徐方面另出奇兵,只插中原心腹,那对战局的坏影响将不可估量。陈冲的意思,自然还是建议刘备于明年先平青徐。
刘备赞同他的建议,但也有为难之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原本也是这般打算。只是平定青徐后,该以何人安抚,你有没有想法?此二州为黄巾肆虐多年,民心久不附,不是轻易能治理的。”
陈冲略有些诧异,问道:“徐州不是早已说好,以张羡为方伯么?其人无能乎?”
“若论战阵之才,还是不错的,但谈及民生,并非高人,所以要有贤人辅佐。”
陈冲笑答:“那便够了,徐州尚有不少大族留存,只要能与其联合,并不算什么难事。”
只有青州治理确是难事,黄巾自此传教兴盛已过二十年,要想让百姓膺服,非得派经世之才不可,这等人才,在当今朝廷中也寥寥无几,能改任的更是一个也无。陈冲忽然想到荀彧荀文若,论才能,文若自然是天下中有数的宰相之才,论声望,文若在兖州的政绩也已足够。唯一的问题是,文若如今是孟德手下的第一重臣,若是将其拔擢为青州牧,恐怕孟德会心生不满。
不过陈冲转念一想,从另一方面讲,孟德野心日益增长,已有逾越之状。而文若与自己自**好,又已嫁女于长文,两家已是姻亲,其志又忠于朝廷,刚好现下与孟德有多年情谊,若能使文若出镇青州,孟德虑及前后,其野心也会稍稍收敛吧。
陈冲将此想说与刘备,刘备也非常赞成。此次东征本来也少不了动用兖豫之兵,既然先有了打算,便可在征战途中做相关布置,想来也不至于酿成大错。不过两人聊得高兴,连有鱼咬钩都没有注意,等随从提醒时,鱼线都已被扯落了,结果两人在岸边干坐了两个时辰,一无所获。
陈冲跟刘备玩笑说:“玄德丢了小鱼,还能钓关东的大鱼乎?”
刘备也不在意,回笑道:“我钓鱼是效仿太师姜望,从来是愿者上钩。”
孰不料这句玩笑话很快成了真,到了十月底的时候,彭城的镇东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