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的时日恐怕不远了哩!”
儒士“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反驳道:“如今青徐二州未平,河北归心不定,店家说早了吧!”
店家并不扫兴,反而像是被挠到痒处般,说道:“自从泗水大捷以来,像先生一般来京的关东人士每日都有,诸如远走辽东的华歆华君,隐居多年的申屠蟠申屠公,都也入京安居。人心所向,早就分明了,怎么会言早呢?况且,任那些反贼如何负隅顽抗,总也胜不了朝廷的。”
儒士听得有趣,问说:“何以见得呢?”
店家笑道:“世上名将,自皇甫车骑死后,莫非还有超过陈使君的?”
儒士默然片刻,随后说道:“确然,自我在雒阳太学见过龙首,已过了十几年,确实还无人能胜过他。”
店家不料他自言见过陈冲,顿时狐疑不已,儒士见他模样,解释道:“那还是光和年间,龙首在太学任职博士,我则在太学求学,那时他年方十七,我大他五岁,却在台下听他讲学呢!”
店家顿时释然,态度也客气了许多,感慨道:“那先生是关东的大家子弟吧,来京也是求官的?”
儒士闻言自嘲一笑,答说:“确实如此。”他已吃饱喝足,向店家抱拳谢礼,便开始起身收拾包裹,去店外牵马。
临行前,店家问他:“先生既然去过东京,却不知繁华何比西京?”
儒士扫视左右,回答说:“人烟稍少,不过相差仿佛,只是东都驰道上,有大车往来不断,麾盖如遮如倾,西京却只有些许轺车,真是怪哉。”
店家闻言并不失望,反而自豪说:“那是陈使君处政简朴,又严行检财,去岁年末的时候,一连查出十一个二千石贪官,并将他们尽数除职,朝中那些高官据说食不安寝,只怕衣服上没多几个补丁,哪里还敢乘大车......”
未听店家把话说完,儒士已翻身上马,向厨城门处行去。他并非不在意此前的所见所闻,相反,根据方才的言语,他的脑海中正在不断思量此时的朝局,从中辨析关键。忽然间,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这让他瞬间打通了所有关节,以至于露出一个晦涩难明的笑容。
“天下将宁吗?”儒士低声自语,随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也不知道在笑谁,他说道:“不,还远得很哩!”
而后,他立刻策马到城门处,验明路牒,又问清了到太学的道路,便沿着章台街一路南行。章台街贯穿整个长安城,可供八车并行,但因为沿路多有勾栏妓院、赌店酒坊的缘故,往来人群熙攘,即使道路宽阔,儒士也难以速行,十多里路,他走了近两个时辰,才穿过安门,直抵城南龙首原。
自安门往东走三里,儒士便看见长安太学所在了。与雒阳太学不同,长安太学并无翠竹丛丛,泉径幽幽,反而是苍柏成荫,奇石成林,儒士从中穿行,可见不少新建的小亭里,些许学生正持卷吟诵,书声不绝,仿佛世间陈杂,都与他们无关。
待一名学生从他身旁走过,儒士将他拦下,并请问一人的府邸。学生听闻是博士的故人,自然不敢怠慢,当即领着儒士往太学里走。
过得半刻,《韩诗》博士崔琰打开府门,看见阔别多年的老友站在门前,一时激动得失语,良久才问道:“公、公仁兄,你不是去河北了吗?几时来得长安?”
董昭拍着马背笑道:“我刚来西京,无处落脚,也没有钱财,想在季珪家里讨口饭呢!”
崔琰忙把董昭迎进门,心中感慨之余,又戏谑道:“你董公仁如今名震河北,单凭你这颗脑袋,还怕换不来千金吗?”董昭闻言,一笑了之。
这几年来,袁绍麾下名臣鹊起,朝廷多有知晓,诸如沮授、田丰善谋,郭图、荀谌善计,但真说起治理地方,玩弄权术,无人能超过眼前这位董昭。
初平二年时,袁绍继任冀州牧。州中多有大乱,其中又以魏郡为甚,各县约有乱事二十九起。董昭上任魏郡太守之后,发政令四十七,斩首两千级,二月之间,各县悉平。其声名之大,朝中也有耳闻,称其有虞诩之智。
按理来说,董昭在袁绍麾下,前途光明,正当心腹之任。怎会在今日远来长安?崔琰满腹疑问,但还是为董昭摆席设宴。
孰料待两人静坐之际,董昭忽然道:“季珪可愿为我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