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等到了九月二十,双方的布置都和初期谋划产生了较大的出入。
起初齐汉军按滕耽谋划,兵分三路,试图调动汉军攻城。刘备并不中计,反而将计就计,欲趁机分隔各地,逐一击破。但汉军一有动作,管亥也随即反应过来,不顾后路正为曹操所勐攻,竟舍粮道而南下,韩暹杨奉则率师北上,随后太丘张方也成功突围而出,三方于广戚会合,至此,齐汉军合众约八万余人,在泗水之东呈现守势。
之所以能让管亥会师成功,还是因为汉军军势庞杂,加上距离相隔更远,往来传信困难。布置虽好,但终究是晚了一步,以致于各部的阻截均不成功。但刘备并不沮丧,他本意便是要与管亥会战,速战速决,如今管亥合兵一处,反而趁了自己的心意。于是向司马防发信,相约两军移师啮桑,直击敌军于敌国之内。
这天上午,河南尹关羽与豫州刺史皇甫丽、弘农太守射坚等,率步骑数万进至至泗水,与对岸的齐汉军隔河可见。而后汉军临河列营,从并州而来的骑兵在马上颠簸数日了,都涌到河边取水洗浴和刷马。各种颜色的马匹在河岸边来回喧腾不止,密密麻麻、壮观非常。对岸的齐汉军见了,不免心惊。
而汉军见东岸敌军连营百里,步骑层叠,直抵泰山支脉之下,军容甚盛,先按是倾巢而来,心中也不觉生出几分犹疑,不敢先过河争锋,只在西岸饮马观望。
到了次日,刘备本部也随之赶到。这两日他们日夜行军,长途奔走,抵达大营时,都还没有吃早饭。秋风萧瑟,天气冷清,骑马的将士都将连夜赶路御寒的袍子披在身上,风尘仆仆的样子,人和马的倒影填满了泗水的波纹。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从谁哪儿发出的号令,突然之间,骑士们像是有默契似的,陆续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露出了事先已经穿在里面的铁甲。此刻快到中午,晚秋的阳光升起于左手偏南边的青龙山、擂鼓山群山,照在西岸汉军将士的甲胃之上。巧的是波光粼粼的河面反射的阳光,与河桥上汉军甲胃反射的阳光连在了一起,霎时映照出一大片耀眼夺目的光芒,使人分辨不出何处是水,何处是人了。
齐汉军将士望见河面精甲一片,不禁大恐,相互议论说,想必是刘备霸府本部的晋阳军到了,他们如此示威,是单纯地恐吓呢?还是打算进军呢?管亥与杨奉韩暹商议说,如此伪朝大军虽然已到,但毕竟我们占据着泗水东岸,若刘备执意渡河,我们可以半渡击之,倒也不用太过忧惧。于是仍然在东岸修筑营垒,暂时按兵不动。
刘备得闻对岸岿然不动,对幕僚笑说道:“管亥几个倒是沉得住气,处境如此艰难倒也不动摇。我听说对岸的军卒,一日已只能吃两餐了吧?他再不主动来战,是想等军粮耗尽吗?”
徐庶在一旁说:“这倒是个机会,大将军可以暂缓攻势,并遣使允诺,将他们一一招降,那青徐二州就可以不战而平了。”
刘备摇首道:“我与管亥打交道太多了,当年他在平原,被我追得四处奔逃,尚且不降,如今麾下有数万众,又怎会束手待擒呢?白波那两位,我也是知道的,也是要脸面的人,一叛不会再叛,降不了。”
言下之意,他还是打算会战,只是如今形势,敌军势必不会过河,那过河的压力便压在了汉军这边。幕僚们的意思,还是再等待一段时日,等泗水结冰,便无所谓河东河西。但刘备以拒绝了,虽然如今已是九月下旬,冬季已然不远,但想等泗水结冰,至少也要等到十一月。但今年在豫州的大战已经耗费太多粮草,刘备也不想再消磨时日了。
故而他决定造桥。只是这并非易事,造桥并不难,渡河也不难,难的是如何在敌军环伺之下搭设浮桥。各幕僚一时都颇感棘手,并无良策,只能说先搜捕周遭船只。这时有人站了出来,对刘备进言道:“大将军,在下有一计。”
刘备视之,乃是京兆今年新举的秀才杜畿,他直视刘备说:“我曾听闻大将军在东平军中,常备有车营。也曾在背水时以车营结寨自守。既如此,不如先渡车营与勇士至西岸,结车为营,以为桥头,桥头已固,再造浮桥,自然是水到渠成。”
刘备闻罢,不觉眼前一亮,连声说:“好主意,好主意!我连我的车营都快忘了。”于是立即着手,一边命人四处搜拘船只,一边在军中招募勇士。至二十一日午时,共征得有数百艘小船与千名勇士。
船只往来与修桥事宜都交给杜畿,只是何人领车营御敌呢?关羽向刘备自告奋勇,刘备却拒绝说:“如今你已是一军主将,岂能事事亲为?给小子们一些机会吧!”
军师从事孟达此时就在一旁。他眼见法正这一同乡好友接连献策,获得大将军青睐,已有青云直上之势,而自己却一无所得,心中十分焦灼。现下听到刘备之言,知道正是立功的好时机,故而自荐于众将之前,说道:“大将军为国靖难,广布忠义,达闻有感怀,虽位卑身贱,亦愿为国尽力!”刘备闻言大笑,便如此敲定了人选。
到夜里,天上有残月朗照。泗水的涟漪中,西岸的船只被陆续推下水。为遮蔽对岸的视线,汉军选渡的地点较为低洼,但船只入水还是不可避免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