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萧沙心里的那种不安具体如何，反正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海境内中的幸存者大军还是向本就身处东海岸的海境王城鳞王宫开动。

随着第四天的太阳越升越高、这支穿着各异却气势非凡的队伍乘着木筏在许多撑篙武者的推动下在潮水之上徐徐朝东面而行。一路所过，时不时就能看到漂浮在水中已经泡了几天、尸体浮肿惨白的恐怖人族尸身。

这些尸体死状凄惨、死因各异，时而成群结队、时而单独漂浮、有的三刀六洞却还保持全尸、有的却只剩零零散散的躯体连男女都无法辨认，凡此种种令经过这几天已经变得清澈起来的潮水都带上了几分恐怖、甚至惊悚的冷意。

最令众多武者难以接受的是，其中很多尸体上都有大量被啃食撕扯的痕迹、就算是为数不多的全尸、尸体身上的肉也有大半消失不见、各处伤口被潮水泡得发白、从尸体上咬痕来看与菱族的尖牙几乎完美契合。

于是众武者怒了！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武道盛行的世界几乎没有沉默一说、更何况看到这些尸体的惨状人们都知道在这里死亡根本不是终点、只有当自己的血肉被菱族消化变成它们的大便才是真正的结束。

这让即使胆子再小、再两面三刀的人都无法接受！

人确实是复杂的，人们可以接受投降后的异族统治、也能给自己找无数种胆怯的理由，也能高喊着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口号悍不畏死的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甚至可以接受许多魔门死亡是一切的解脱、一切的平静的平静的教义。

但如果没有统治、没有死后的安宁，当眼前所见只是更加卑微到极点的结局、退无可退、连幻想和期望都被彻底打破，留给所有人的就只有无边无际的怒火和仿佛可以冲破天际的战意。

之前大家都在玄玉城附近徘徊、除掉第一天的厮杀没有人知道菱族战后对人族尸体的处理方式、因为即使是菱族连续两次的进攻大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和无数生命也从未败过，战胜后的玄玉城附近战场自然是人族的天下。

直到现在许多幸存者才知道，原来这些个怪物竟然是把人的尸体当成猪肉羊肉一般的东西、放在所在战死的英魂面前的竟然是这种尸体被亵渎的下场。

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容忍的，赢家身为盘家不出情况下的天下第一家族实力雄厚却在短短几年内分崩离析便是因妖魔兵的出现激起了众怒，龙家之所以败亡、到现在只有本家府邸因为有传闻中的真龙存在而苦苦支撑也是因为和那样的赢家合作。

……

诚然，妖魔兵同样吃人、同样亵渎尸体，但任它们如何穷凶极恶也没有菱族的威胁大。

最起码它们是有人控制着的、且生前都是人族，个别的妖魔兵因死后没了智力真气、对上同境界的武者几乎都能被同境界的活人飞快碾压，所有的妖魔兵唯一的优势便是悍不畏死、数量极多、因制造速度很快能够以战养战罢了，甚至于赢家制造了席卷天下的妖魔兵都没奢望能以此彻底占据大离、不过是将之作为缓冲而已。

但是菱族不同！

它们穷凶极恶、它们本非人族、它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智慧和喜好、它们每一个都拥有着强悍的防御和超过同阶人族武者的战力，此时此刻越来越沉默压抑的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宁愿自己再一次面对妖魔兵都不想对上这样的怪异种族。

但他们却又渴望战斗、为这数千年来惨死在这些怪物獠牙下的同袍同道报仇雪恨，为人族发出不甘不屈的怒吼！

只不过退路已绝，任何胆怯和侥幸在这些面目全非的恐怖残尸下都化作乌有、此时此刻、放在大家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一条勇往直前的道路！

杀出去、杀过去！

杀到活着离开、或者杀到彻彻底底的死亡！

……

眼、不知不觉的红了！

随着不断前行所见的残缺尸体越来越多、原本沉闷压抑的队伍中开始有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许许多多的武者红着眼带着一身的怒火和杀意开始和每一架木筏上武功最高的人沟通、大部分人所求不过万一战死请这些高手毁掉自己的尸体而已。

人是一种怕死的生灵，但在绝路之下也有不惜一战的勇气、唯一所求就是以最有尊严的方式死去、而不是变成菱族屁股下拉出来的粪便。

一开始这样和各自木筏上沟通的人只是比较极端的少数、可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情况很快就在大军中蔓延开来形成了一种破釜沉舟的浑厚气势，此时大军的锋芒和自信已经开始收敛、勇气和怒火让整只大军从锋芒毕露的精锐新军变成了压抑着无尽力量、只待关键时候猛然爆发的雄狮。

战场，永远是最好的训练军队的地方！

队伍最前方，冷眼看着整只大军变化的萧沙很庆幸自己能看到在短短时间内不断蜕变的一支雄狮的诞生，不知不觉中、这些往日里偷鸡摸狗打家劫舍、毫无组织无纪律的闲散武修也变得越来越顺眼，这样的变化也让他心底深处那种万一打不过就彻底躲进武神空间的选择变得越来越纠结。

于是他不去选择，只是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