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回走。
那时沈欲不知道小乔和他们是一伙的,拦住他不准他回去,还要报警,结果小乔什么都没说,看了自己好一会儿还是掉头跑掉。
第二天导游告诉他,附近有一家超市被当地流氓抢了,可流氓团伙一个都没跑掉,全被抓进局子里。旅游团是退休干部福利,偶尔去看看冰排但大多数时间都在温泉酒店里待着,沈欲照顾着同学的姥爷,却始终惦记着拽自己出来的男孩儿。
后来他又看见他了,在早晨跑步的路上,先发现的是那一头很浅很浅的灰头发。男孩像是在等谁,坐在雪地里抽着烟,一身乱糟糟脏兮兮。
四周全是白皑皑,他看见自己就笑,一笑沈欲就乱了。
“我16岁时有人来俄国找我,说是我父亲的朋友,要带我回中国。”乔佚的声音响在沈欲耳畔,“我那时候小,也没怀疑,还买了很多纪念品就跟着他去办护照了。结果我们刚到东北他就变卦了,说我父亲只给我一笔钱,不希望我回去。还给了我回程的机票钱。”
“那你为什么没有走?”沈欲问。
“明知道自己没人要。”乔佚回答,“不服气,还想再待一会儿。”
“有人要。”沈欲摸了摸他头上的伤口,“我要,我养你。后来呢?”
乔佚闭着眼,在沈欲手上蹭脸。“旅游团的大巴车回北京了,我打了一辆出租,跟了一路,花光了你给我留的钱。又从旅行社门口跟到你家,直到你让我进屋睡觉。我知道我父亲叫什么,他很有名,我在网上查到他住院,直接找到医院去。他说他确实派人去接我,但那人回来说我不愿意见他,半路跑掉了。他看见我回来很开心,也给我钱,同意我先以乔家的名义领养弃婴,再然后……你就跑了。”
沈欲一噎。“这事不提了行么?”
“不行。”乔佚反驳,“当时我已经和我父亲说过你,结果你跑了。后来我父亲去世,我回家认错,刘秋曼同意我进门还经常带我参加拍卖,带我见世面,带我辨认真伪。”
“刘秋曼?”沈欲问。
“我父亲的原配。”乔佚说,“你会见到她。她不需要我父亲的爱,我父亲可能也不爱她。他们的婚姻后半段是开放式的,各自都有情人。”
“最起码……你父亲对你不错。”沈欲指木盒。
乔佚把盒子打开,果然是残墨。家里那半锭是这半锭的上半部,雕工精湛,浮金填朱砂,龙凤双祥。“你知道这锭墨是怎么残的么?”
沈欲摇头,他只懂打拳。
“是人为的,掰断的。”乔佚指墨体横切面,“两边都有手印痕迹。上半锭是我父亲在日本拍卖会上拍到的,这半锭是从中国收藏家手里收来的。中国古代的墨很出名,东洋人经常出口。这锭墨可能是两个人掰断后约定好再相见,可一定再也没有见到,否则不会在两个国家找到。”
“那还是……”沈欲摸摸墨,“挺遗憾的。”
“你以为我父亲是对我好?不是,他谁都不爱,只爱他的古董房。”乔佚看得很清楚,“你信不信,我就算拿到了钥匙,如果我想卖掉任意一件,遗产律师会立刻拿出文件,告知每一件都没有拍卖资格。”
沈欲受惊了,没想到小乔的父亲这样老狐狸。
“他不是纯粹的爱我,可能也有愧疚,但这件事他是利用我报复刘秋曼。有时候夫妻之间的恨意才是最浓烈的,他怕刘秋曼和我大哥大姐卖掉古董房,所以专门留给我,让他们到处找几年再恨我。他用我的存在像刘秋曼示威,即便他死了也能气她。但我有了这个,确实扬眉吐气。”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沈欲想跟他回去了,看看那个家到底什么样。
“等孩子都回来,咱们一起回去。”乔佚又拉住沈欲,“只要你别跑。”
“我不跑。”沈欲苦口婆心,“手机和钱全在你手里,我没有人身自由,你放心了么?”
乔佚笑了。“有点放心。沈哥,今晚长毛么?”
沈欲刚要点头,突然一顿:“等等!你先说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你骗我!我他妈快被你骗死了!我以为你真的烧伤,还想着带你去看烧伤科!给你植皮!”
“这个……说来话长,明天再说。”乔佚很黏糊地抱住沈欲,头蔫蔫地放在他肩膀上。沈欲像抱着一只体型变大的奶狗,很讨人喜爱,很需要人去保护。
慢慢他开始回应这个拥抱,手指又逆着发根插进小乔的头发里,扬起了头,每一声喘气都在小乔的心跳节拍上。他抓着小乔的后背,又一次摔进了大床。
就是这张床,曾经发生过很多荒唐的事,沈欲主动解开了拉链。
趁两个孩子没回来,多长几次毛,以后就不能随意放纵了。沈欲做好准备却听到手机铃声。
乔佚拿起手机,来电人是阿洛只好接。“你可真会挑时间,洛迭.瓦西里耶维奇.伊里奇。”
嚯,能叫全名,伊戈这是多大的气?阿洛揉着眼睛打哈欠:“但凡有一丝丝人性,你也不会怪我。沈欲的事有眉目了。”
“什么?”乔佚眉心一紧。
“真的,我拿张权的人头担保。”阿洛说,“等这件事办成,我能吃一碗沈哥亲手做的猫咪拌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