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佚尽量轻得下了楼, 沈欲还在睡觉, 估计暂时下不来床, 毕竟后腰都酥碎了。他走在台阶上, 脚下的每一阶楼梯都是沈欲打拳赚的,拳馆兄弟们纷纷给他让路, 除了蒋白。
蒋白也是弟弟, 乔佚看了看他, 那是一张明显还在上高中的脸,眼里充满迷茫和不信任。听沈欲说, 这个弟弟失忆了。
失忆也好,这样就不记得沈欲了。
院里是沈恺和吕春,两人抱着孩子来吵架。“沈欲呢?叫沈欲出来!”
“什么?”乔佚揉揉耳朵,脖子上一圈疑似吻痕,“我听不懂中文。”
“你别给我装!你他妈是什么好东西?”沈恺看透了这帮人, 都是一伙, “我家一个棚的西瓜苗都没了!这缺德事只能是沈欲想出来的!把他叫出来!”
“对, 把他给我叫出来!”吕春抱着小儿子, “别哭了, 看看你的好表叔带回来什么人,今年你就和爸妈饿死算, 别哭了!哭有个屁用, 哭你也没地方住!”
小孩子自然不懂爸妈为什么来, 但感觉出害怕, 哭声里带着恐惧。
老雷刚要上去动手被乔佚拦住, 一时气不过:“干嘛啊?这都欺负到小马哥头上了!”
“他有孩子。”乔佚淡淡地说,一副吃饱餍足的神情看沈恺,“不是我们干的,你别诬陷我。我们都是守法的人。”
“诬陷你?”沈恺扬声喊道,只不过这次没有亲戚围观助威,“全村都知道我那个表弟和我们家有过节,他出生那年家里谷子欠收,连种子钱都还不上!十几年断断续续欠我家20万!不是他还有谁?你以为他的名字怎么来的?那就是个借条!”
乔佚不和他吵。“你拿出证据,我不仅拉沈欲出来道歉,还把20万还你。”
“我……”沈恺吃了个哑巴亏。
“你拿不出证据,这就叫诬陷,不懂法律么?”经历过昨天一闹乔佚已经不生气了,有些人属于纯坏,日子过得不好就要欺负别人来撒气,“沈欲是你家养大的,可你家怎么养的?当着孩子的面你敢说真话么?”
沈恺理所应当地说:“怎么不敢!我哪句话不是真的,你拿出证据来啊?”
“证据?”乔佚确实拿不出来什么,可沈欲吃过的苦都变成眼泪在他怀里流过。从小因为是色盲备受欺凌,仅仅因为他分不出颜色。吃不饱,穿旧衣服,连青春期发育都被拿出来当笑料,那么自卑。可沈欲仍旧选择善良,选择当一个好人,选择好好读书考名牌大学。
选择努力走出大山,他没有堕落,可这村子的人都想把沈欲拽进泥潭。可能么?乔佚攥紧拳,你们欺善怕恶,抱团自私,还想拉着沈欲一起,真他妈想得美。这个世界一定只有黑白灰,只有沈欲能看到真相,这村人不配。
“我确实没有证据。”乔佚给沈恺一个笑容,“但你带人闯进沈欲的家,这就是你不对。”
“你要干什么?”沈恺一愣,吕春吓得抱紧儿子。
“我什么都不干。”乔佚指了他们一下,对沈欲的弟弟团说,“轰出去,再进来一次打一次,算私闯民宅。”
“明白!”骨头搓着鼻子走过去,早就不想忍了。张晓是拳市里出来的人,他也是,要不是小马哥拽了他一把,下场不会比张晓好过。从小见过世态炎凉人心险恶,沈欲给了他第一份温暖,一个归处,谁要想毁了这份温暖谁就该打。
光膀子一身伤,面相比沈欲凶狠多了,随手抄起一把扒犁。
扒犁上是金属,打下去扎死人。沈恺失策了,一没想到沈欲敢回来分家,二没想到他带回来的人各个不好惹,自己又不占理,拉着老婆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这就跑了?平时也就只敢欺负小马哥。骨头拖着家伙走回来:“乔老板,咱们是不是真的不能动他们?”
“动,但不能在白天。”乔佚说,沈欲受过的委屈是一定要讨回来,“张晓呢?”
“在村里转悠,他也不是好人。”骨头正说着张晓回来了,没走正门而是翻墙,“看,连门都不走,飞贼似的。”
“骨头哥。”张晓见着二当家就怕,手里拎着一只被烫掉毛的老母鸡和一兜鸡蛋,“我想出去摸摸情况,想问清楚当年谁冤枉小马哥偷东西,结果那个人已经出山打工去了,八成找不回来。后来摸到小马哥的舅舅院里,他们刚杀了一只鸡……我顺手牵羊的毛病还没改,想着……”
话没说完脸开始红。
“你想什么?”乔佚不理解。
“想着,想着……”张晓不敢抬头,“想着小马哥身子虚,给他弄只鸡补一补。乔老板,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你什么,你是老板,我是打工的马仔,但是你……你不能这么折腾小马哥,他叫一晚上。”
骨头窘得屏住呼吸。这小子确实欠揍。
“小马哥还有两场比赛呢,那个事吧,太多了容易伤身,光想想就觉得小马哥的腰子疼。”张晓想反正说一句也是死、说两句也是死,干脆就都说了,“虽然你和小马哥久别重逢,但是你不能第一次就把人往死里弄啊,我们都听见了……”
“我们可没听见,就你听见了。”骨头立刻捂住他嘴,“不想死就别出声,扭断你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