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多雕(两个人像两个上灯台偷油吃...)(1 / 3)

江容曾经多么想要有人能够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那些语不成句的话,那些不能出口的,他曾经无比迫切地希望有人能理解。

江容站在墙边, 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嗯啊音节,根本没有实际意义, 他面对着墙壁, 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在一声声的哼唧里落下来。

他抓着画板的手指紧紧扣到泛青,身体小幅度地晃动着, 头撑在墙壁上,“咚……咚……咚……”的轻轻磕着。

他重重的吸气,然后深深地呼出去,试图平复自己。

这时候, 顾小文按着自己晃到的老腰, 龇牙咧嘴地打开了娱乐室门。

“康城哥?”顾小文笑着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白康城对于顾小文在这里并不意外, 正想问你怎么不回复我的消息,却见她笑得勉强又怪异,顿了顿,然后白康城就听到了江容的哭声。

白康城连忙推开门绕开顾小文,就看到江容在撞墙哭。

白康城:“……他怎么了?”

他知道江容的情绪很不稳定,说不定什么就会引起他发病,最夸张的是有次汪阿姨换洗椅子套, 有个椅子的套因为蹭上了油,就暂时用别的代替,结果那个椅子正好是江容平时坐的, 他就发病了,把一桌子的饭菜都打翻了。

“他没事。”顾小文转头看向江容, 江容发病有个很典型的手势,就是抱头蜷缩。

那是人类自我保护的下意识姿势,但现在江容并没有做那个姿势,只是哼哼唧唧地哭和不轻不重的撞墙,显而易见他自己在很努力地平复。

“我觉得他没事。”顾小文又说,“谁都有发泄情绪的时候,这大概算个……渠道?”

白康城要朝着那边走的步子一顿,顾小文拉住他,“康城哥你不让他发泄,他才可能会严重。”

白康城不可能看着江容撞墙还哭不理会,快步走到他身边去拍他的肩膀,“江容,你怎么了?”

然后“啪”地一声,白康城被江容挣扎回手一甩,一个大巴掌给抽懵了。

顾小文紧紧抿住唇才没笑出声,然后她果然笑不出来了,因为江容一回头发现自己打了哥哥,吓得抱住了自己的头蹲下了。

他不能表达很多情绪,不能准确地分辨别人的情绪,无法和人保持正常的亲密关系,但是他也知道对和错。

他知道打人,伤人,都是不对的,是要被针扎的。

江容怕死了,连哭都忘了,抱着自己的头开始敲,开始用手指抓着自己的头发扯。

白康城也意识到了,连忙起身躲得远远的,“江容没事,没事的……”

顾小文扶着自己的腰走过去,在白康城的愕然视线中,抓住了江容正厮打自己的手,从他的脑袋上扯开,按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说到,“从你的卧室到浴室,一共十六步。”

“浴室的马桶到浴缸,一共九步。”

“你卧室有三扇窗户,玻璃一共九块,五小块,四大块,其中有一块能向外开。”

江容浑身颤抖地停止的挣扎,顾小文轻声道,“跟我重复。”

“浴室……浴室到马桶一共,九步。”

“卧室,卧室到,到浴室,”江容声音带颤,“一共……十四步。”

“你的,”江容的思考能力似乎回归了,“你的步子……小,我的,十四步。”

顾小文笑起来,“乐高一共多少块?”

“两千四百……四百五十二,丢了一块。”

顾小文回头看白康城,对着他扬头示意,示意他出去。

白康城看着顾小文边问,边把江容紧攥的拳头拉来,将自己的五指嵌入,抚平他的掌心。

他慢慢退出去,在门口汪莲华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是复杂又挫败的情绪。

娱乐室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顾小文甚至在问,“院子从东到西,再从西到南边那个花房,一共有多少格浅绿色的地砖?”

院子里是红色做底,浅绿色做图案的,白康城屏息,听着江容顿了顿,回答道,“七十……”

“确定?”顾小文问。

“七十二……块,半。”

“有个,一半的!”

江容讨厌不完整的,不对称的,颜色和规律不一样的东西,带着点咬牙启齿的意味说。

因为这一次江容不算严重,顾小文没用多久就把他安抚下来了。

江容被顾小文推着去卧室休息,顾小文从楼上下来,白康城正在客厅里,看着顾小文的眼神,简直带着些敬佩。

“看样子你是真的查了许多和他相处的资料,”白康城笑了下,“你这样,比很多专业特殊儿童行为矫正专家还专业了。”

顾小文笑了笑,“江容不算难相处。”

白康城尝试和他相处了七年,现在还在摸索,对于顾小文说的不难,持保留意见。

“我接到你的消息了,正好今天下午不算忙,就回来了,”白康城本来是想要找江容谈,但江容现在的状态很显然不适合,所以白康城就问顾小文,“你消息里说,江容以前遭受了虐待?”

“是他跟你说的?还是你怎么发现的?”白康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