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溪冷冷地说:“你的备忘录只记了一条那小鬼咬了你一口的仇。”
林北辞瞥了一眼那几乎透明的小鬼,连忙冲上前打算咬回来。
钟溪:“……”
钟溪闭着眼,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林北辞即将扑过去时,几枚铜钱飞窜而来,抵在他腰上阻止他去咬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林北辞被阻在小鬼三步之外的地方,怎么动都进不了一步,只能奋力地张开手打算挠一下报仇。
苏云欢在岳文姝骤然出手的时候就愣住了,有些呆呆地看着那个仿佛浑身散发光芒的人,似乎从没有想过有人会替自己出头。
他看着岳文姝垂在一旁死死握住的手,不知怎么突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苏云欢坐在那逐渐透明却无能为力的小鬼身边,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眼中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小鬼就算心智再蠢,也隐约知道自己要消散了,他意外地安静下来,和苏云欢对视了半晌,突然哑声说:“我可以把命格还给你,只要你放了我爸爸。”
被钟溪困住的无头鬼在原地发出困兽似的哀嚎。
苏云欢笑了,他柔声说:“为什么呢?”
小鬼喃喃说:“因为我爸爸是世上最好的人。”
苏云欢的眼泪带着点幽魂的灰蓝,泪水从他的下巴滑落下来后直接化为烟雾消散。
他盘腿坐在地上,又轻又柔地说:“对我来说,我的爸爸也是世上最好的人。”
苏识没什么本事,性格天生懦弱,学历又不高,只能趁着年轻在工地里做一些苦力活。
那么多年,他甚至不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却愿意攒钱给苏云欢买一些根本没用的小玩具,哪怕那些玩具苏云欢只玩过一次就丢在一旁了。
他们住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没有小院子,没有小池塘,每天晚上的光亮仅仅只是一根廉价的蜡烛。
苏云欢一直都很乖,懂事也比其他人早,从小到大很少去主动问苏识索要什么,唯一一次,是在九岁生日的前一个月,突发奇想要一张和爸爸的合影。
苏识答应了。
半个月后,苏识用攒了许久的钱给苏云欢买了一件同龄人都有的小西装,带着欢天喜地的苏云欢去照相馆。
而他自己却只是租了一件西装,吊牌都没有拆,窝在后背露出一道不太明显的痕迹。
拍完照还要洗照片,苏识和老板约好了三天后来拿,就带着苏云欢回去,路上遇上了工地的老板,说工地里人手不足,让他快些回去。
将苏云欢安置在家里后,就回了工地,打算这段时间多做几个工分,再攒点钱给苏云欢买个生日蛋糕。
等到第二日他再回去时,苏云欢已经没了。
所有人都说苏云欢是生了病,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才会突然没的,苏识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只觉得不真实。
明明只是离开了一晚,人怎么会说没就没?
苏识浑浑噩噩地将苏云欢带回了乡下安葬,无意中听村里人说了“换童子”。
他几乎是疯了一样去找警察,但是鬼神之事对人哪里能说得清,反而被人当成疯子四处驱赶。
苏云欢自从死后,鬼魂就一直被困在那幢他日思夜想的别墅旁的小池塘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离开,只能坐在池塘旁的石头上顺着铁栅栏往外望。
自那之后,已经有些疯癫的苏识来这座别墅里闹过无数次,每一次苏云欢都拼了命地想要挣脱那无形的束缚奔去苏识的方向,却全都失败了,最后只能看着苏识变得越来越绝望。
苏云欢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苏识心若死灰,拎着家里砍柴的斧头再次来到了这幢别墅。
对鬼魂来说,怨气极其敏感,苏识还没死,苏云欢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怨气。
他眼睁睁看着苏识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去,挣扎着想要阻止他,最后惨白的手却只能一次次地从苏识掌心穿过去。
那一瞬间,苏云欢第一次产生了怨气,因为他突然发现,只要有了怨气,他就能挣脱那无形束缚,随意去别墅的任何地方。
他脱身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别墅,从楼梯上一阶阶爬上去,锋利的指甲在墙壁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直到踏上了最后一道阶梯,他看到那个无论受了多少苦难的爸爸正面无表情地将沾满血的斧头扔在一旁,眼睛中没有一丝光亮。
他浑身是血,就连那身租来还没来得及还回去的西装上也全是血迹。
苏识面无表情地踏着脚底的血,缓慢地往楼下走去。
苏云欢边哭边跟着他跑。
苏识一步一个血色的脚印,走出别墅后,垂着眼睛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血色的西装上堆在地上,露出吊牌的一角。
苏识脸上全是一派诡异的平静,他穿着那身单薄的白色衬衫,走到了还没关门的蛋糕店,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店中最大的蛋糕。
天气冷得不得了,加上天黑,店员也没看见他黑色裤子上和脚上的血,打着哈欠给了他蛋糕,就关上了门。
苏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