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清了清嗓子,暗自在声音中加了几分内力。
“第一,你说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陛下一家的天下,没错!但陛下与你乃是一家,既然不是他家,何来你家的?你也是得国不正。”
“第二,你说你父王也是皇室嫡系,可却并非嫡长,按照中原惯例,立长不立幼,陛下天命所归,你父王虽是正统却不合法理。如今起兵戈反天子,实乃叛逆。”
“第三,中原自古以天下正中自居,王化之外皆为蛮夷,你父王北联蛮夷,沆瀣一气,已经背离中原王化,沦为蛮夷之属,有何颜面以正统自居?”
“所以,你刚刚与太子所言,简直是大错特错,荒天下之大谬也!倘若你父王现在能迷途知返的话,尚且有一线生机,倘若执迷不悟,必定为天下人所唾弃,遗臭万年!”
他嘴唇上下翻飞,舍灿莲花,如同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地扫射。
而且他的每句话都是针锋相对的!
你标榜自己是正统嫡系,那我就摆明事实告诉你,你不仅不是正统,而且还是勾结蛮夷,必将遗臭万年的逆贼!
皇甫仁轩眼角跳了跳,目光中凛冽的杀意好似要将沈安当场生吞活剥。
不过他一直以来,城府深重,喜怒不喜形于色。
纵使心中波涛汹涌,但依然很快将怒火压了下去。
“沈大人真是巧舌如簧,我看你这话也是大错特错,刚刚堂兄可是亲口说了,梁帝已经下旨将我父皇移出宗庙,既然如此那我父皇便不是皇室之人,我便是天下人。”
“梁帝倒行逆施,导致民怨沸腾,纵观天下各州各郡,反旗四起,我父皇作为有德之人,取这天下有何不可?”
他竭力反驳,始终以天下大乱之源乃是梁帝为攻击点。
这话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如今大梁的乱局,确实是因为梁帝想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彻底铲除世家豪族才引起的。
“哈哈!”沈安闻言大笑起来。
他往前迈了一步,朗声三连问。
“陛下以天下百姓福祉为根本,讨伐圈地圈粮为富不仁把持朝局的世家豪族,难道这也叫倒行逆施吗?”
“纵观南北逆贼所占之地,百姓流离失所最终都汇聚云州、青州、江淮等王化之地,难道民怨沸腾指向还不明显吗?”
“靖安王身为皇族宗室,不尊礼法,不尊太祖太宗遗训,悍然叛逆,又何来德行之言?”
这几个问题,直戳皇甫仁轩心肺!
他西梁打着为民的旗号反叛,但事实上,战乱一起,各地百姓却都不愿意留在原籍。
当然,沈安这也是钻了个空子,百姓们迁徙肯定不是因为谁好谁坏,而是因为云州、青州、江淮等地都暂时没有被战火波及而已。
不过此时却被他当成了最有利的反击武器!
你特么的有德,百姓们还会跑吗?
皇甫仁轩吃了口舌之亏,算是明白了,在斗嘴上,他占不到任何便宜,但等到沈安说完,他依然耐着性子道。
“沈大人真是一张如簧巧嘴!可你就不为自己的娘子想想吗?就不为云州百姓想想吗?不管你怎么说,如今天下大势已尽在我手,百万之师只等我一声令下,便可踏破虎啸,剑指云州。”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大人天资聪颖,难道连大势都看不清楚吗?”
听他提起宫玉卿两女,沈安的心不由得一沉。
他从没有忘记过她们的安危,只是眼下容不得多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该死的李二狗,去了南郡这么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安伸手用力擦了擦鼻子,微微昂头凝视着天空。
突然,他一咬牙,抬手用力往前一指:“皇甫仁轩!”
“还有你背后的耶律古奇!”
“我告诉你,还有你们!”
“如果我两个娘子少一根毫毛,我保证你们谁也活不了!”
“西魏又如何?西梁又如何?”
“纵与天下为敌,刀山火海,必杀之!”
声威震天!
气势如虹!
这一刻,沈安虽然只身一人站立于城门之下,身后却仿若站着千军万马。
城楼上那些云州军将士,此时纷纷站立在墙垛缺口。
虽沉默无语,但整齐划一的队列,和将士们眼神中射出的凌厉之气,都散发着一股无往而不前的气势。
他们振臂高呼!
“刀山火海,必杀之!”
“刀山火海,必杀之!”
“刀山火海,必杀之!”
皇甫仁轩被这一声巨吼镇住了!
皇甫胤善坐在一旁,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看着云州军发愣。
与沈安为敌是正确的选择吗?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这种感觉!
皇甫仁轩咬了咬牙,拽住马缰一扯,调头往回跑。
气啊!
他这趟来,本想劝降,最差也要扰乱虎啸军心。
可现在这就自取其辱啊!
不仅啥好处没捞着,还白白让云州军一阵声威,涨了一波士气!
但他手中掌控着百万大军,他还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