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完墓回到家后, 闻烨栽在了沙发上, 把头埋在了沙发垫里, 半晌才被闷到侧过了头，然后翻了个身，双目无神地对着天花板发呆。

他搞不清楚符虞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和高二十班的同学们一起军训了这一遭，大家也算是一起吃过苦的集体了, 再加上那次全年级一起来救他的行动后，整个班级的气氛都变得更有凝聚力了。闻烨找了李源兴，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

李源兴当时愣了一下：“转学这事儿是我妈直接跟我说的, 好像也没什么铺垫和前因后果，就说让我来，来了以后要是遇见一个叫闻烨的人, 记得多找他打打架，能打过就往死里打……当然了，现实还是教我做人了。除此之外，其他也没说什么，当时我学校知道我能转到附中的时候, 全校都挺诧异的来着。我当时心想喲, 闻烨, 这名字我熟啊……不是，闻爷，啥意思？其实我第一天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班的熟人的时候就已经有点疑惑了, 这事情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当时李源兴的神色不似作伪, 惊讶也是真实的, 闻烨没有多说，又找了同宿舍的傅文文问了问情况，也得出了差不多的回应。所以基本上是可以确定，按照聂问岚说的话，应当是直接与这些同学的家长协商后，办好了所有手续。

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孩子虽然看起来是个混混，学习一门没门，但是能进好学校，还能拿钱，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在哪里念书区别都不大，但附中到底是附中，万一自己孩子开窍了呢？

反正这笔交易怎么算都不亏。

但是符虞不一样，符虞无父无母，如果聂问岚找来，也只能找到他本人。但是他似乎丝毫没有想要找他打架的意思。两个人唯一的一次切磋，略过中间的过程不提，还是他自己在开学的第一天就精准地找上了对方。

从那天开始到现在，符虞确实没有做过任何针对他的事情。恰恰相反，他甚至愿意在他身陷囹圄之时陪伴在他身侧，甚至不惜对抗校方，呼吁所有人来想办法捞他。

怎么想都不像是聂问岚派来的，如果真的是和聂问岚做了交易，那符虞也一定是莫名其妙反水了。如果聂问岚知道，肯定会气到吐血的那种。

所以他今天才会问出那句话来。

他想知道一个答案。

结果，符虞说，他……是永远都不会伤害他的。

闻烨在心里又重新过了一遍这句话，只觉得脑子和心脏都有点儿微痒。

他那个时候，是怎么回复符虞的来着？

那么长一句话，他只get到了“伤害你”三个字，所以呲牙笑了笑：“怎么，又想单挑吗？”

然后符虞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快要被他气走，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下来，和他一起处理那些玫瑰花，直到闻如意的墓前堆满了花朵。

暮色四合，他这才和闻烨一起走出墓园，坐上了来时的同一辆公交车。

期间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

直到现在。

闻烨在沙发上丧了一会儿，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自己当时到底应该回一句什么比较合适，在“我也不会伤害你的”和“那你记住你说的话”以及“哦”之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样子和吵架吵输了以后，回家才想起来自己怎么样反击更好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他有点懊恼地翻身而起，低着头开始无意识地翻手机，然后手指停在了符虞那只简笔画胖鱼的头像上，然后莫名觉得胖鱼的眼睛正闪着灵魂拷问的诡异光芒看着自己。

闻烨再看向自己梦想之鞋的头像，觉得自己输了。

半小时后，闻烨从拎着自己刚刚画好的大作从房间出来，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找了个光影效果最好的地方，对着拍了一张，然后换成了新头像，再点开两个人的对话框，看了看效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很久没画画了，又对自己的新作品太过满意，所以干脆还发了一条朋友圈。

你闻爷：【手痒，画了个头像。】

等他发完，手机响了一声。

符虞：【换头像了？】

闻烨换头像确实是因为符虞，但是正主真的找上门的时候，闻烨却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类似于自己幼稚的不服输被对方识破了的感觉。还好符虞不在他身边，闻烨有的是时间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然。

你闻爷：【嗯，无聊画了一个。】

符虞：【挺好看的。】

闻烨拧着眉看着“挺好看的”四个字，然后再戳开自己的头像，眉毛拧得更皱。

为了能和符虞的胖鱼battle，闻烨画的是一只黑猫的背影，黑猫脚踩一条胖鱼，回眸一笑，目露凶光龇牙咧嘴，露着尖牙的嘴边还有一抹狞笑。

请问符虞的审美有什么问题吗？这画是用“挺好看的”形容的吗？？？他是没看到还是没看懂那条被踩着的小胖鱼？？？

闻烨怀疑自己暗示的不够明确，于是又画了一幅，还是同样的黑猫同样的构图，这次，胖鱼直接被黑猫咬在了嘴里，然后重新换了上去。

符虞看到的也很快。

符虞：【可爱，这猫还挺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