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大巴车回来的路上, 整个十班的气氛和去的时候截然不同, 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天, 但是少年人的友谊就是能这么快就建立起来，甚至还有人意犹未尽地让周启起个头，唱第一天在食堂门口的魔改版《团结就是力量》。

没了牛肉干的威胁，周启不可能再给傅文文保密, 怒道：“那他妈是傅文文唱的！和我没关系！”

傅文文突然被点名，弱弱道：“……现在举报你军训期间私藏牛肉干还有用吗！”

周启猖狂大笑：“当然没用了！”

傅文文：“……呜呜呜！”

大家笑笑闹闹打成一团，最后傅文文还是起了个头, 果然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符虞和闻烨坐在前排，听着后面故意唱串词的军歌，莫名其妙有了种“养了一车不省心孩子”的感觉。

闻烨叼着符虞存货里的最后一只棒棒糖：“你住校吗？”

符虞转过头看看他：“没有, 不过有这个打算，你呢？”

闻烨把额头顶在前座位上，侧过头看着符虞，左眼下的殷红泪痣如若隐若现：“董老师之前跟我提过一次住校的事情，之前我还没想好, 因为我还没住过校, 本来觉得自己接受不了, 但是军训之后我突然觉得貌似还可以？”

符虞勾唇：“怎么突然说这个？是想和我申请同一个宿舍吗？”

闻烨还真没想到这一茬，真的只是顺口一问。符虞这一句出来，闻烨愣了一会儿：“还能这样的吗？”

顿了顿, 他又回过神来：“附中校舍有单人间, 我还是比较倾向申请单人间。你……要不要住我隔壁？”

符虞皱了皱眉：“会不会……”

闻烨大概料到他要说什么, 终于有机会从书包里掏出来自己准备了很久的卡了。他用两根指头夹着卡，递到了符虞面前：“诺，随便刷，反正钱也不多，不过应该够你的正常花销了。”

符虞看着卡，没有接：“我不一定能还得起。”

闻烨满不在乎道：“谁让你还了，你以后别拿聂问岚的钱了就行，缺钱问我要，我养得起。”

符虞垂下睫毛，这么近的距离，闻烨几乎能看见他的每一根纤细的睫毛以及睫毛在他眼下投下的阴影，少年的面容如冰雪，却又有蝴蝶在冰雪上栖息，真的是非常好看。有一个瞬间，闻烨甚至有一种哪怕真的让自己出钱包/养一个脸长成这样的小明星，他也愿意的感觉。

符虞突然低笑了一声：“闻烨同学，你这是要包.养我吗？”

闻烨刚才还在脑补自己包.养小明星的戏码，这会儿符虞就冒出来了这两个字，闻烨有种被看穿了心底的恼羞成怒感，见他不接，直接把卡插到了他上衣口袋里：“不，这是你来救我的感谢费。密码我生日。”

这个理由都放出来了，符虞也就没有推辞，只神色古怪道：“你生日什么时候？”

闻烨有点惊讶：“我以为你已经对我了如指掌了？十一月十一，我就十八了。你呢？”

符虞暗暗记下来：“我已经成年了。八月三十号生日。”

闻烨挑眉：“哟，看不出来还是个处女座啊？”

符虞不为所动地反击道：“天蝎座也没什么资格说我。”

处女座和天蝎座，常年位列最不受欢迎的星座前二宝座，一个龟毛烦人，一个阴狠记仇，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两个人显然平时也被人涛过星座问题，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了惺惺相惜之意，然后笑开了。

符虞到底还是把卡拿出来，重新好好地塞进了包里，郑重道：“谢了。”

闻烨摆摆手：“记得我说的话就行。”顿了顿，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什么情况啊？怎么能这么穷？看起来不像啊。”

车子颠簸过一段不平整的路，符虞并没有因为闻烨直白的“穷”字而动怒，他的发梢跟着车一起摆动，沉默了片刻，这才似是无奈地笑了一声：“回去以后，我要去扫墓，一起吗？”

闻烨愣住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没有妈妈了。

他瞬间脑补了面前的小可怜从小没了爹娘，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凄凄惨惨戚戚地活到现在，卖身给了道馆，然后自立自强成了武馆大师兄，再成了一中的前任校霸的励志故事，眼中顿时不自然地起了同情和关切之色，然后眨眨眼逃开了视线，避免被符虞看见。

但是符虞已经看见了，他也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一声，抬手在闻烨头上撸了一把。

闻烨：？？？？？

符虞盯着自己的手：“第一次看到你的卷毛的时候就有点想撸，没忍住，不好意思。”

他这个时机抓的可以说是很妙了，如果是其他任何时候，被撸毛的闻烨一定会炸毛地和他打起来的，但是闻烨此时心中有莫名的同理心和悲戚戚，又有自己不应该对同学产生这种心理的自责感，所以一时之间，火气和这些情感相冲，最后全部都消散了。

闻烨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并没有注意到符虞脸上的笑意，和回忆起什么似的表情。当然也不知道，符虞嘴里的“第一次见到”，到底指的是什么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