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讨论他的名字。
然而等到晨光破晓的时刻,最早建立的刑野后援会却出来发声:
【人的一生很难有第二个四十八年,他已经分了一半的时光,带我们经历了一场梦。剩下来的另一半时光,请大家不要再打扰他,让他做回只属于自己的刑野。】
卧室窗帘只拉了一半,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刚刚醒来的刑野刷到这条消息,难得有些动容。
他揉了揉眉骨,把手机放到一旁,翻过身抱住了身边的女人。
裴初知回抱住他,轻声问:“难受了?”
“不至于,就是有点感慨。”
刑野声音很低,把脸靠在她的颈边闭上眼,“刚入行时,我从来没有想过会退圈,我以为会一直演下去,直到死的时候才停下来。”
裴初知拍了下他的后背:“你当时才多大,怎么就想到那么远的事了?”
她这句话说得还算委婉,其实真实的想法是“你怎么十八岁就开始考虑死前的事了”。
刑野低低地笑了一下:“那时候,不是还没再见到你么。”
从前他之所以踏足演艺圈,不过是受到了裴初知的鼓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
后来他站到了最高处,也习惯了以演员的身份生活。
但是随着和裴初知在一起的日子越长,他就越感到了时间的可贵。
去年裴初知生了一场病,虽然最终只动了个小手术就治好了,可当他等在手术室外的时候,那种四肢冰凉的不安与痛苦,却在一遍又一遍地问他:
如果进手术室前的那一眼就是诀别,那么你们真正日夜厮守的时间,加起来究竟有多长?
刑野算了一下,发现的确太短了。
息影的想法也是从那时候起,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裴初知起初并不同意,她觉得刑野的艺术生涯不该止步于此,他有条件也有能力去创造更多让常人难以企及的荣耀。
最后是刑野用一句话说服了她。
他说:“吱吱,和你相比,那些荣耀不值一提。”
裴初知在那一刻,看懂了刑野最真实的想法。
他早已不需要向谁证明自己的价值,现在的他只想与她共度余生。
“我手里还有三部电影合同。”
裴初知侧过脸,与他在床上相拥对视,“等全部拍完了,我们就到处旅游,做所有以前想做但是没机会做的事。”
刑野“嗯”了一声,随后安静了片刻。
他垂眼看着渐渐明亮的阳光拂过她光洁的皮肤,想像等再过许多许多年,等到再好的保养品也扛不过时间的力量,等到皱纹慢慢爬上他们的额头,到了那时,他还是会像此刻一样,深爱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妻子。
“等以后我们老了,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刑野缓声呢喃,“我们就回你小时候住的房子里,每天搀扶着出来晒晒太阳,等到太阳落山了,再回到房间里休息。”
裴初知怔了怔,下意识相信就算到了那时候,刑野肯定还是她心中最帅的男人。
她弯起眼温柔地笑了笑:“那我们说定了。”
刑野点点头,起身时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早上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刑野下了床,进卫生间里洗漱。
裴初知在被窝里伸了一个懒腰,又钻到还留着男人体温的那半边床,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隐约水声,慢慢又有了困意。
她揉了几下眼睛,终究还是无法抵抗睡眠的魔力,闭上眼又睡了回去。
裴初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只有八岁的小女孩,某天睡过午觉醒来,趴在窗边看花园的风景时,看见一个小男孩从花园的另一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小男孩,高高瘦瘦的样子,可惜并看不清他的长相。
裴初知知道今天家里有剧组会来拍戏,便也没有害怕或紧张,只是用手撑着下巴,打算看他想做什么。
小男孩放慢了脚步,没有什么目的地在花园里闲逛。
然后他发现了那座嶙峋的假山,便伸长手臂攀住一块突起的岩石,利落地爬了上去。
裴初知在心里“哎呀”一声。
那是她的秘密基地。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裴初知觉得有些无聊了,她怀疑小男孩会不会在她的秘密基地里面睡着了,便急匆匆换好衣服,悄悄躲过保姆的视线,蹑手蹑脚地绕到花园里去找他。
对于小男孩来说非常好爬的假山,对于裴初知其实还是有点艰难的。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块爬上去,心想如果他没有睡着,她就要好好问问,为什么一直躲在这里不出来。
可是空气里却响起了一阵压抑的抽泣。
裴初知扒住洞口的边缘,往里看了一眼。
她以前从不知道,原来有人伤心的时候,会哭得那么小声。他明明都躲到没有人的地方了,却仍然怕被人听见似的,只有时断时续的哽咽从喉咙里传出。
他看起来太难过,也太孤单。
不知为何,小小的裴初知似乎很清楚原因,也很清楚她马上就会按捺不住去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