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知这回见家长来得突然,过程却十分顺利。
次日,她作为新晋影后接受完各路媒体采访,高涨了一整天的心绪,在赴宴路上总算得以沉静下来。
一个影后算什么呢,刑野的母亲可是拿遍了女演员能拿的所有奖项。
“我等下要低调一点。”车上,裴初知一本正经地对刑野说,“不然郁老师会认为我得意忘形。”
刑野看她一眼:“有我护着,你怕什么。”
裴初知没搭理他这句话。
她昨晚抽空给家里打去电话,说过段时间会带刑野回去,她爸在电话那头叽里咕噜了一大堆,总归是对女儿的男朋友有诸多要求,大有一副“无法满足就别来见我们”的意思。
将心比心,她深感自己不能对今晚的见面掉以轻心。
预定的餐厅在燕城一座公园边,窗外临湖,环境优雅。
出乎裴初知的意料,刑野的父母今晚竟然都到场了。
郁婉的长相她并不陌生,但又与她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形象不同,甚至连昨晚颁奖典礼见到的那位业界前辈也有些区别。
郁婉今晚略施淡妆,清瘦手腕间挂一只翡翠手环,走近了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而刑野的父亲刑致远身形高大挺拔,轮廓分明,眉眼间带着书卷气。
相比富商,倒更像一位彬彬有礼的学者。
两位长辈脸上都挂着和善的笑意,让裴初知稍微忐忑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她将准备的礼物送上前:“叔叔阿姨好,我是裴初知。”
刑致远接过礼物,颔首说:“你好,总算见到你了。”
裴初知原以为,他说的“总算”,是指总算见到儿子的女朋友的意思。
没想到坐下来后寒暄几句,才从刑致远口中得知,原来许多年前,他们就知道刑野在剧组见到了一个小女孩。而正是从那之后,刑野与父母的关系改善不少。
刑致远和郁婉都不是爱拿腔捏调的人,两人虽然离异多年,但在晚辈面前也没什么针锋相对的意思,没过多久,饭局的气氛就渐渐轻松起来。
“那时我还笑话他傻呢,”郁婉端起一杯清茶,笑容和柔,“和小妹妹聊那么久,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刑野冷哼一声,不高兴他妈在这儿揭短。
裴初知笑了笑,帮他挽尊:“我也没想到问他的名字呀,那时候我们都太小了,许多事都记不住。”
言下之意,是指当初没有交换姓名也是人之常情,谁能料到萍水相逢的小小缘分,竟会在许多年后再续前缘呢。
郁婉抬起与刑野有七分相似的漆黑眼眸,意味深长地扫过来:“我看他记得可清楚了。否则刚出道的时候,就不会专程去找你。”
“……”
裴初知茫然转头望向刑野,眼里写满问号。
刑野怔了怔,才懒懒靠向椅背,低声慢笑:“回去再告诉你。”
·
一顿家宴结束,送别两位长辈后,裴初知一坐进车内,就扭着刑野要他说清楚。
起初刑野还有点犹豫,结果裴初知直接将车内隔板一拉,阻断了司机的视线。
她今晚在他父母面前克制温柔了两小时,妖艳劲全攒着在这会儿放出来。
“说话不算话呢?”她声音轻得像缕烟,纤长指尖却在他胸膛时轻时重地画着圈,“你真的来找过我?”
刑野挑眉,几秒后把她那只不规矩的手反握住,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捏。
“嗯,找过。”
“什么时候?”
“刚拿到最佳新人奖的那周,我大概记得你家的位置和样子,就抽空去了一次。”刑野罕见地难为情了一下,低沉音色拖得很长,“可你家里没人。”
裴初知一愣,算了下时间才意识到,当时她和父母好像出国旅游去了。
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当年最受关注的璀璨新星与自己有什么关联,自然也不会乖乖在家里等待他的到来。
思及于此,她不由得有些懊恼:“你应该先拜托人传话的。”
她家的别墅之所以能被人借来拍戏,原因就在于当时有些投资方和她父母有生意往来,虽然不一定是多么熟悉的关系,但中间层层传递,总不至于让他白跑一趟。
然而刑野却叹了声气,说:“我是临时起意,到了之后马上被宋时青骂了一顿,说我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去溪市,我被他烦得不行,干脆就回来了。”
裴初知听得笑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刑野为什么不想提这件旧事了,一点计划都没有,简直堪称一次极其失败的旅程。
可一想到刑野那年才十九岁,这种非常符合年龄的冲动,又让她觉得很可爱。
裴初知看着他问:“你本来准备找我干嘛呢?”
那么久远的往事,刑野回忆起来却还记得当初的心境:“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靠演戏拿奖了。”
不是想炫耀,而是另一种更为直接的想法——你看,曾经你对我说过的鼓励,我现在做到了。
至于小时候那点朦朦胧胧的好感,那时的刑野还看不分明,自然也无从察觉。
裴初知眨了眨眼,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