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合上。
长长的走廊像极了此刻的情绪,铺满细碎昏暗的点缀。
裴初知的意识格外清醒,每走一步,她就每问一句:你真的舍得吗?
从此和刑野再无关联的未来,哪怕依旧会有掌声与鲜花围绕在四周,但放眼望去身边的哪张面孔都不属于他。
或许应该庆幸他们共同参与过一场炒作,所以哪天想要缅怀的时候,网上总有那么多或真或假的痕迹可供凭吊。
当裴初知的手落在卫生间稍显冰凉的黄铜把手上时,她听见了内心被无限放大的声音:
她舍不得。
她缓缓深呼吸几次,手腕施加了几分力气,以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推开了卫生间的木门,然后不带犹豫地将门锁落下,走到洗手台边时已经拉开了小皮包的拉链,拿出里面的手机。
疯了。
裴初知想,她今晚演出来的潇洒劲这下子全部作废了。
屏幕抢先一步亮起唐冬的名字,裴初知想也不想就拒绝接听,她先点进微信界面,半秒不到就又退出去进入短信的编辑界面。
她居然还记得刑野的号码。
裴初知前所未有地感谢起平时背台词锻炼出的记忆力。
她手指飞快地在输入框内打字,有些话可能听到刑野的声音她就说不出来了,但反正她现在面对的是冷冰冰的屏幕,反而帮助她抛开一切的杂念,只管把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就行。
唐冬又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动作,裴初知“啊”了一声,接起来后也没听对方说什么,直接说:“唐哥你两分钟后再打来!我在干大事!”
然后不管唐冬那边作何反应,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裴初知发现她的手都在抖。
之前还云淡风轻地表示绝不纠缠呢,转眼这么快就缠了上去,她从没干过这么打自己脸的事。
可她心里畅快极了。
裴初知笑了一声,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精致的妆容也盖不过她眼里的光芒。
裴初知咬了下涂得嫣红的嘴唇,握紧手机的右手用力到指骨泛白,她不想再患得患失地骗自己,拥有过刑野只是一场盛大的美梦,而美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
她就是要让梦境变作现实。
两分钟后,唐冬的电话如期而至:“吱吱你又干了什么大事!你今天惹出来的事还不够大吗!拿个最佳女配就飘了是不是,跟刑野分手都敢不提前通知我?!”
“你知道了?”
“视频都放网上了,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唐冬到处翻找速心救心丸,“这种时候闹出分手的消息,知不知道多少正在谈的代言要受影响!”
裴初知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斗志瞬间被打入深渊。
她忽然意识到尴尬的一点——刚才那条消息,会被刑野误以为她怕商业价值受影响,出于利益考虑而做出的补救措施吗?
挂断电话后,裴初知盯着发送成功的短信怔然半晌。
这玩意怎么就不能撤回呢?
·
马路两边的霓虹灯在车窗上划下流光溢彩的影像。
刑野看完网上的视频,唇角冷冰冰地勾了起来。
不幸中的万幸,视频并未拍到他们谈解除合约的那段内容,但哪怕只有后半段告别时的说词,也足以让人明白,这分明就是大型分手现场。
拍视频的人躲在二楼的屏风后面,裴初知离开时并没留意到对方的存在。
可她低头流露出的忧郁神色,无需更多的诠释,就能看出是最标准不过的失恋模样。
刚崩完不久的微博里,热搜词条仿佛明晃晃的嘲讽,大喇喇地刺进他的眼底。
——#刑野裴初知分手#。
——#刑野飞吻裴初知#。
截然相反的意义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刑野已经不想关心了。
他甚至有些荒唐地想着,这样多好,分手还能再让她蹭一回热度,送她登顶热搜榜首。
手机里传来宋时青接连不断的冷嘲:
“刚骚完就翻车,这操作一般人打不出来,野哥路子果然够野。”
“闹得这么难看,你到底怎么跟她谈的?”
“我现在无比庆幸你做了演员,就你这谈判技巧,继承家业岂不是三年亏损五年破产?”
刑野皱了下眉,怀疑宋时青可能平时专门有个小本子,一笔笔记下被他惹怒的次数,就等着找准机会奉还回来。
不过想想今晚宋时青肯定要和公关同事熬夜加班,刑野按捺住脾气,等他一通发泄完了,才低声问:“说够没有?没说够我再给你添件新鲜事。”
“……你又干什么了?”
刑野抬起眼皮,扫了身旁正襟危坐的肖舟一眼:“明天上午我可能回不了剧组,麻烦你跟导演那边解释一声。”
宋时青呼吸一滞,好半天后才出声:“刑野,你别发疯。”
“没发疯,我现在特别清醒。”
刑野嗓音嘶哑,藏了三分不甘七分笃定,“你们公关方案往‘没分手’的方向考虑就行,这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怎么给,跟裴初知说不提前解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