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是前几年皇上赏赐下来的,和其他两个小丫鬟不同。
因着皇上的面子,可以说在房里颇有些张扬。依安嬷嬷的意思是,顾穗儿应该给宝鸭和金凫点教训,也好让人知道,这房里现在是谁做主。
不过顾穗儿可没那底气。
于她而言,能活下来,能护着肚子里的小蝌蚪活下来,已经是菩萨保佑,至于谁欺压谁,谁又该去做主,那关她什么事?
再说这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啊。
安嬷嬷见了,恨铁不成钢,又心疼又可怜:“你性子软弱,那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是多在老夫人跟前苦苦可怜,也好让老夫人多怜惜你一些。”
说着,安嬷嬷还凑到顾穗儿跟前咬耳朵:“夫人你不知道,别看府里有三个孙子,可老夫人往日最看重咱三爷了,三爷要什么,她是绝对没二话的,比疼前头两位爷还要厉害。你肚子里怀的可是三爷的骨肉,哪个敢给你气受,就是得罪老夫人。”
只可惜顾穗儿不明白啊,她问道:“现在宝鸭和金凫两位姐姐忙自己的事,我落得自在,岂不是很好?”
安嬷嬷一愣,看看顾穗儿,再看看顾穗儿。
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被她一打扮,那真是天仙一样的人儿,皮肤晶莹赛高山之雪,双眸湿漉如秋日露水,娇弱明艳,让人心生不忍。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儿,那么动人的一双眼里,只流露出迷茫和不解。
她是真不懂为什么自己要她去告状,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付宝鸭和金凫那两个作妖的小贱货!
“哎——”安嬷嬷长叹一口气:“小夫人,你说你这,怎么脑子就不开窍啊?”
莫不是一个傻的!
顾穗儿一听,认真说道:“我娘说我小时候曾经撞到过石头上,从那后就有些傻。”
安嬷嬷:……
这真是让安嬷嬷无言以对!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动静,却原来是王开顺家特意带着人来送东西,送的是一个食盒。
“这是今日个皇上特意命人送过来的,说是西边快马加鞭送到宫里最最新鲜的,特意挑了好的孝敬咱家老夫人,老夫人说分给底下各房一些,就特特地留出一份好的来,说让我赶紧送过来。”
王开顺家的笑呵呵地说:“老夫人还说了,这个鲜果虽然甜,但也不可多吃,说你如今有着身子,不能冰到孩子。”
顾穗儿听了,忙低头感谢。
王开顺家望着顾穗儿,看她生得娇嫩嫩模样,鲜活水灵地好看,明明怀着三爷的血脉,不过却丝毫没有拿乔的样子,当下也是喜欢,便笑呵呵地说:“老夫人这是疼你,晚间时候过去老夫人跟前请安,记得谢谢她,知道吗?”
顾穗儿和安嬷嬷已经很熟了,不过对于这位精明能干的王开顺家的,一直不熟,如今在她跟前战战兢兢,忙低头说:“是,我会记得的。”
王开顺家站在那儿,又和安嬷嬷说了一会话,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待到王开顺家的走了,安嬷嬷笑望着那瓜果,有水晶葡萄,有南方的哈密瓜,还有荔枝,都是寻常人家吃不到的,外面犹自带着一点冰碴子,知道这是用冰放好了,然后快马加鞭送来的。
安嬷嬷忙名静月过来,将这些瓜果清洗了,然后才捧到顾穗儿面前,笑着道:“来,虽说这个有些凉,但吃一点应该没什么要紧,尝一尝吧。”
笑得那是忒地慈爱。
顾穗儿本对吃不吃都没什么的,只是如今安嬷嬷笑得那么和蔼,倒是让她有几分感动,想着这些日子进了这府里,一边茫然无措,多亏了有这安嬷嬷在这里提点安慰,当下便点头,接过来吃了一个葡萄。
入口之时,却觉得分外甜美清口,于是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安嬷嬷一边侍奉着顾穗儿吃着瓜果,一边笑着道:“夫人,你看那王开顺家的,以前见了我,怕不是连正眼都不曾瞧一个,如今倒是同我和气地说起话来,这都是因为我老妈子如今侍奉的夫人你啊!”
顾穗儿并不懂这些门道,不过她见安嬷嬷高兴,心里也替她高兴。
这边正吃着瓜果,门帘子被掀开,却是宝鸭和金凫进来了,两个人瞅了一眼桌上瓜果,便上前伺候。
顾穗儿看她们那眼神,知道这是想吃,便对安嬷嬷说:“嬷嬷,你取一些自己也尝尝,给宝鸭和金凫也都尝尝滋味。”
宝鸭和金凫对视一眼,都有些讪讪的,上前说:“我们不吃。”
安嬷嬷笑了:“小夫人是有度量的人,可不是那斤斤计较的。”
话虽这么说,宝鸭和金凫到底没敢吃。
都是侯府里做事的,便是心里不忿,却也知道分寸。
这乡下来的女人得了自家爷青睐,怀下了血脉,身份就和她们不一样。
她们当丫鬟当了这么许多年,想当个通房都没成,这终究是没法比的。
顾穗儿自是不知道宝鸭和金凫这两个人的心思,她其实想得很简单,只要能名正言顺地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别成了个被人骂的野种,那就满足了。
至于别人委屈了她什么,都不是什么要紧的。
再委屈,能有在顾家庄时那般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