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堂的葛大夫和他夫人是乘着马车,带着大包小包上门的。
像梧桐庄这样的偏僻小村子,最发达的交通工具就是那全村唯二的牛车,其中还有一辆牛车是破的实在拿不出手的。
马车这种金贵的东西一进梧桐庄,立马就引起了全村的广泛关注。
天冷了,多数人家还没有将白菜砍回家的打算,勉强算是农闲时期,甭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家里闲着,听说有个体面的马车进了村,一下子就都涌出来围观了。
一群人像是看耍杂技的一样跟着仁心堂的马车到了老苏家门口,葛大夫和他夫人刚下马车,就被村里的几个‘药罐子’给认出来了。
“诶,这不是县城里的葛大夫吗?葛大夫,您来我们庄子干啥?难道是杨绣槐开眼了,请你来给她家那刚生了孩子的三儿媳看病的?”
葛大夫没有开口,开口的是他夫人。
葛夫人先是愣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之后,立马道:“苏家儿媳生娃儿了?啊呀,这可是好事,我们不知道。我们这次来苏家,是专程登门谢恩的。昨日我儿被黑心眼子的奸人害了,险些要了一条命,得亏苏家儿女出手相助,不然怕是我们夫妻俩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梧桐庄的村民哗然,正想多打听打听消息吃吃瓜,杨绣槐就出门来了。
杨绣槐早就从苏崇梅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于葛家夫妇的登门并不意外,她摆摆手将看热闹的村民给遣散了,将葛家夫妇迎进了屋中,还特意闭上了门。
杨绣槐端了两大碗粗茶出来,憋出一句文绉绉的话,“我们家家贫,比不上县城,家里也没啥好茶招待两位客人,只能拿自家闺女去年秋天在山上摘的土茶叶子招待了,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看着那两大碗粗茶,葛家夫妇有点傻眼。
别人家喝茶都用茶盅或者是婴儿巴掌大的小碗,怎么到了这苏家就变成吃饭用的大碗了呢?
还是满满两大碗,热气氤氲,这让他们夫妻俩如何下得去嘴?
喝一口还不烫出一嘴泡来?
葛夫人看着那一大碗茶汤有点犯愁,关键时刻还是葛大夫见过这种大场面,他端起碗来浅浅品了一口就将碗给放下了,夸奖道:“这茶叶炒的刚刚好,是山上常健的山茶叶,常喝可以补脾健胃,对身体有好处。仔细看这茶汤,茶叶是完整干净的,这活儿只有细致人才能做得出来,老姐姐,我想问问,这茶叶是谁炒的?”
让你们喝茶就喝茶,怎么还问谁炒的!
杨绣槐眼睛一眯,心里冒出了大疑惑,她问,“是家里小闺女给炒的,我小闺女心细,这种事儿别人做着都觉得烦,也就她才能耐着性子给做下来。难不成是葛大夫喜欢这茶?你要是喜欢的话,我给你装一些回去。”
“今年的山茶叶还没采呢,过几天等天再冷些,落了霜,那山茶叶采回来才有味道。估计过些日子就去摘了,新山茶叶有新山茶叶的味道,你们要是想尝尝的话,等采回来炮制好,我让人给你们送去仁心堂。”
葛大夫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应好。
这下轮到杨绣槐傻眼了,她就是客套客套,这葛大夫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懂得客套一下呢?
人家给,你就好意思收吗?
还有那葛夫人,看起来端着个架子,你就不晓得劝劝?
杨绣槐心里一通恶妇咆哮,到后来还得打落牙齿活血吞,她自个儿说出去的话,哪能不认?
虽说是天地头干活的庄稼把式,但杨绣槐一贯都自诩自个儿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的。
杨绣槐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她没敢再出声,这仁心堂的葛氏夫妇实在太魔性了,她怕自个儿再挖个坑就把自己给埋了。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之中。
葛夫人干笑两声,决定开诚布公地说,她问杨绣槐,“老姐姐,我们夫妻俩也就不同你兜圈子了,我们俩今天带着东西来登门,一是为了感谢令郎出手相帮,二嘛……”
葛夫人掩面一笑,给杨绣槐丢了个眼色过去,道:“我和我相公都挺中意你们家小闺女的,不知道能不能同老姐姐你讨个你闺女的生辰八字,拿去县里头找算命看相的给合计合计?”
杨绣槐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都来了,不仅一点都没晚,比预想中还要早一些。
想到仁心堂同仙客来交恶的事情,杨绣槐不大想让自家沾上这些事儿,但另外一方面,仁心堂的少东家能够看得上苏崇菊,算是苏崇菊高攀。
她听苏崇梅说的话,再想想苏崇菊的那反应,怕是苏崇菊真的对仁心堂的少东家一见钟情了,杨绣槐也不想做那打散鸳鸯的造孽大棒。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亲闺女,要是她自个儿看上的人还不错,那当亲娘的肯定是顺水推舟,没必要非将自个儿闺女嫁给一个她不待见的人。
女人的一辈子不都是围绕着家里家外转吗?她明知道苏崇菊对仁心堂的少东家也有那个意思,却因为仁心堂同仙客来交恶的事情做了棒打鸳鸯的恶事,万一闺女因为这件事嫉恨自己一辈子,那该咋办?
最最最关键的,杨绣槐知道苏崇菊那性格,看似开朗大方,实则心里憋着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