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男人微微偏着头压低声音,单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桀骜面容上带着点不自然,耳根子微微发红。
他一改平时倨傲模样,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前台的陈栖,只敢强装镇定屏住呼吸等着青年的答案。
陈栖目光微妙,手搭在速写本上,目光扫了扫男人的下半身,眼神有些复杂。
燕寰强装镇定坐在轮椅上,喉咙动了动,一边忍着丢人,一边默默想着赵释的话。
“追人嘛,就是要惯着宠着人家,投其所好很重要……”
半响后,陈栖嘴角抽了抽,终于开口道:“不需要。”
燕寰闻言有些失落,他望着面前的青年,偏头握拳咳了咳,想了想然后继续悄悄小声道:“那穿衣服的大卫也行,你要不要啊?”
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些小心翼翼,似乎极为笨拙地在慢慢试探青年感兴趣的东西,浑身都在散发着极力推销的气息。
燕寰知道上辈子陈栖有一段时间是花了大量时间去练习人体素描,那一次深夜,陈栖在床上脸上潮红,眸子雾蒙蒙,就连瓷白颈脖上都渗满了薄汗。
双目无神轻轻哽咽的青年,双手攀着他的肩膀,忽然勉强睁开眸子,朝他叫停。
他伏在他身上停住,偏头吻去青年眸子上眼睫的泪,低低哑哑笑道:“怎么哭得那么厉害?”
身下的青年雾蒙蒙眸子带着点无神,却勉强睁开,一边啜泣着一边摸着他的肩胛骨,愣愣喃喃哽咽道:“原来是这样……”
“我说我怎么这一块老画不好……”
被摸得梆硬的燕寰:“……”
这么想着,轮椅上的男人抬眼认真地望着陈栖,等着面前的人答案。
陈栖望着认认真真等他答案的燕寰,不知怎么就想起上辈子喝酒醉躺在沙发上呆愣愣被他哄得找不着北的燕寰。
上辈子燕寰喝酒醉后,陈栖塞个枕头进他怀里,他都能把当枕头当周禄,老老实实抱在半个小时,嘴里嘀嘀咕咕说别睁眼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那时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满身酒气,抱着枕头嘀嘀咕咕,半点也看不出平时的戾气。
陈栖那时想,面前的燕寰是真的很爱周禄。
陈栖知道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所经历的世界,都是大千世界运转的数据,而面前的燕寰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这个大千世界的主角。
但是面前的燕寰却脸色苍白坐在轮椅上,半点也看不出上辈子意气风发的模样。
而面前的男人那双眼睛却不再像上辈子一样满是戾气,周身气质也不再像上辈子一样阴郁而倨傲。
轮椅上的男人在温柔注视着他的爱人,像是一块格外锋利的嶙峋礁石被打磨得柔和起来,在海浪中浮浮沉沉。
陈栖沉默了一会,心底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终于在此刻被引证。
燕寰一定是知道了上辈子一些什么事情。
燕寰可能是觉得有愧与他,也可能会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默默陪在他身边很久的人,乍然间不习惯,开始拼命地去挽回。
陈栖抬头,眸子里带着点无奈,就是他从开始就跟系统不断确认的原因。
遗留上辈子记忆对这辈子的燕寰来说并不公平,上辈子陈栖能够模仿世间的爱情,能够陪在燕寰身边一辈子,来获取系统所需要的感情值。他也会尽他所有的能力,来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爱人。
但是这辈子他不会了。
这对燕寰来说,可能会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知道上辈子的事。
陈栖抬头,对着轮椅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会,轻轻道:“不用了谢谢您。”
轮椅上的燕寰闻言放下背在唇边的手,略带失落道:“好。”
男人转动着轮椅,慢慢朝花店门口走去,梁志推开花店玻璃门时,燕寰回头看了一眼前台的青年。
前台上的青年低头画着速写本,没抬头,手指上握着一只铅笔,穿着白衬衫,显得干净又漂亮。
燕寰慢慢转动轮椅,在花店门外,双手交叉在腹前,唇线收敛起,垂着眸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半响后,男人苍白的面容上带着点漫不经心,微微抬起眼道:“去公司。”
梁志连忙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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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下班时间,陈栖解下围裙,看到手机微信上秦恒弹出来的消息,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最近A大秦恒他们系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换女朋友比掉头发还快的秦恒找到了真爱,不仅整整两个月多没有谈恋爱,还在这两个月中下意识与其他人保持距离。
陈栖微微抿了抿唇,他知道明天就是秦恒的生日,很有可能会想要在这段时间收网。
他还想着怎么回,就看到秦恒那边又发来几条信息。
大意果然是希望下班能够来接他,询问他能不能跟他一起去参加一个朋友为他举行的庆生聚会。
陈栖下意识抬头,就看到花店门外一个穿着水磨牛仔裤的男人懒懒靠在车上,朝他招手。
陈栖低头发了一条信息:“好。”
说罢,他抿着唇收拾好花店的东西,关上门,看着秦恒眼里带着笑意,将他带到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