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纵马在空无一人的宽路上狂奔,卫听春心中充满前所未有的畅快愉悦。
她记事起再大一点的时候,总是上山挖野菜、给人地里做工、打猪草、抓蛇或者青蛙、割一种扁莲叶编织何种簸箕,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好能去二十天开一次的集市上换一点钱。
她基本上是一个没有童年的小孩。
她没有和小伙伴一起约着出去玩的经历,更没有这样,和一个伙伴约定好了见面,见面之后又一起去赶一场花灯节。
因此她此刻的心情,其实和薛盈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像两个一把年纪了才倒回去享受童年应该有的快乐的小孩儿,明明知道现在跑出去有危险,却也还是义无反顾地跑出去。
虽然这个童年来得太迟,也太惨烈了点,尤其是卫听春竟还跨世界交了个朋友,见一面都是生死局。
但是他们依旧很快乐。
尤其到了县城周边,要进城之前,他们已经透过漆黑的夜色,看到了城中最繁华那条街上的灯火通明。
卫听春率先下马,然后把薛盈也给扯下来。
没等他站稳,就牵着马跑进了树林里面。
薛盈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想要迈步跟随,就听到卫听春低喊道:“等着,我拴个马!”
薛盈脚步顿住,拢住狐皮大氅,等着卫听春把马匹拴在一棵树下,还在雪地里面扯了一从枯草团给马吃。
她深一脚浅一脚出来,走到薛盈身边直接拉住他朝着光亮的地方走。
“战马太高了,进城的目标太大了。”卫听春说,“我们走过去,走得动吗?”
“嗯。”薛盈应了一声,这会儿觉得自己也因为卫听春声音之中的愉悦,足下生风一般,好像不光有用不完的力气,甚至还能够飞起来。
今夜是正月十五,城门会打开,各村和附近的百姓都会到县城里面来,人来人往的不少,盘查的卫兵也不怎么认真。
卫听春摸出一块碎银子,没用报什么名号,就和薛盈轻松地混进去了。
“你哪来的钱?”薛盈眼睛发亮,他这辈子也没跟谁一起上街玩过。
此刻连一贯绷着的面皮上都带上了一些笑意,也主动问道,“你刺杀人带这么多钱?”
卫听春知道他说的是她这个身份,刺杀薛盈后又半路反水的人,带钱在身上确实奇怪。
卫听春抬手压了下他的脑袋,说:“你给我的钱。”
“啊?”薛盈紧跟在卫听春身边,人太多了,以免将两个人冲散。
卫听春侧头,凑到薛盈耳边道:“都是你上次给我的那些金银,还有很多呢,今晚上太子殿下可以玩个尽兴。”
薛盈眼睛弯起来,他本就生了一双标准的凤目,一笑起来眯成了两弯月牙。
两人拉着彼此衣袖融入人群,丝毫也不起眼。
这个县城是不大的,其实比较热闹的就那么一段路,但是因为刚过完年不久,所以城中还有未散的年味儿,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炮仗响,穿着棉衣的小孩子成群结队在人群中穿梭,叽叽喳喳的,像一群穿水而过的小鸭子。
进入正街不远处就有个买面具的小摊,卫听春站定,挑挑拣拣,给薛盈挑了一个恶鬼面具。
只有上半张脸,鼻梁上面是恶鬼怒张的獠牙,自己则是选了一个孔雀面具,也是只有上半张的那种。
“我给你戴上。”卫听春给薛盈戴上了面具,说道,“正好,等会吃东西也不耽误。”
她自己手里拿着的那个面具,往头上戴的时候却有些小了。
毕竟她这身体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脑袋也不小,这面具是女款,她硬往头上套,旁边有两个路过的女子掩唇在笑,像是看到了一个壮汉当街穿裙子。
薛盈的视线也在卫听春的面具上顿了顿,他不在意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但是他也根据和卫听春认识这么久,对她的性别有了些许猜测。
她穿成婢女和嬷嬷的时候,都是非常自如的,小太监那一次他们没有见过面,但是这一次她变成了这个齐辉,她有些动作和行为,其实是有点奇怪的。
她……应该是个女人。
她说不要珊瑚头面,但是打好了她后来也带走了,而且她喜欢的这个孔雀面具,分明和男人的喜好南辕北辙。
摊位上有很多瑞兽面具和龙虎面具的。
如果是个男人,会随手选那种吧。
“我帮你松一松绳子。”薛盈抬手要卫听春低头,给她把面具的绳子松了松,这才顺利戴上了。
戴好面具,他们算是多了一层心里安慰,也不怕被认出了,就慢慢地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逛。
卖各种小吃的不少,离他们不远的卤下水香气飘了半条街。今夜最多的是卖元宵的,有些是糖水煮的,有些是酒酿煮的。
什么糖人糖葫芦,冻水果冻鸡肉鱼肉猪肉腊肉,还有一些冻了之后风味也比较特殊的野菜和白菜。
他们从头开始走过每一个摊位,就算不买,也走得很慢。
这地方的繁华程度,和皇城相比简直天上地下,可是架不住他们看上去淡然,实际上心里比疯跑的小孩儿还觉得新鲜。
“给云大娘买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