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 那轻柔的,虚无缥缈的声音散在风里,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香炉内粗壮的檀香不断的燃烧着,烟雾缭绕间隐约闪烁着红色的亮点。周围的十几盏油灯以一种奇特的规律摆放在神像的座下, 房间墙壁的两边。另有两尊半人高的青铜孔雀灯立在房间的两端。
高高在上的绝美神像手呈拈花指状,微微垂眸,似怜悯, 似慈悲。
卑微的信徒们彻夜跪拜在它的座前,呢喃祈愿。
但很多地方又不一样了。
平日里顶多留条缝的几扇窗户都大开着,任由风声灌入。吹散了室内永远充斥着的烟气袅袅。油灯中的火焰在风的抚动下跳跃着,使得扭曲的影子在那墙上狂乱的舞动。
往日虔诚的信徒各个泪眼朦胧,两行清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们以袖拭泪,听到那轻柔的声音,面色皆是惶惶, 惊疑不定。
跪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嗓子艰涩道。
“谁,是谁?”
那是一个老者, 穿着一身黑衣,胸膛处却有孔雀的绣纹,衣角勾勒着纯白的莲花。其后跪着的人也皆是黑衣, 但只有衣角绣着纯白莲花, 并无孔雀纹饰。
那个声音幽幽叹息, 又开口道。
“你们为何而哭呢?”
哔啵,一盏油灯中摇曳的烛火被风吹灭。房间似乎更暗了一分,一室寂静。
有人面色惶惶,有人却面露惊喜。
“圣母娘娘, 圣母娘娘是你吗?”
一个祈愿的男人满是狂热的磕头,砰砰砰的声音在室内不断响起。
躲在神像后面的林晓晓侧身避了避,她又不是那个脸大的石观音,身为一个**的接班人,她才不搞这些花头。
随着男人磕完头,又有几个人将信将疑的开口询问。面色带着惊喜和疑惑。
最前方的老者目光沉沉,面露警惕,虽然是普通人,但他到底不是普通的教众,在圣母教也算是有几分地位,接触过不少武林中人。作为有些头脑的上位者,遇到这种事,难免多想。
如果不是对圣母娘娘的虔诚让他踌躇,他怕是已经上前去查看了。
他跪在地上,身板却挺直,目光狐疑的朝着圣母娘娘像的后面探寻过去。
“敢问真是圣母娘娘吗?”
那轻柔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也不是。”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老者一愣。他本以为那个声音会直接给肯定回答。
“何为是也不是?”
“神语与人语有别,神语乃天道所赐,故而言出法随,人语乃仓颉所创,以凡人之力录这万里河川。”
那声音似乎站在那云端感慨凡人的智慧,但也仅此而已了,她低语道。
“神语奥妙,人不可闻,故圣母娘娘并非我之真名,此乃你们人对我的称呼。”
神语,人语,真名。
几个词挤进众人的脑子里,让他们头昏脑涨。眼睛却越来越亮。
正是这个理,神和人的区别那是天上地下,云端和烂泥,神的语言怎么可能和人一样呢。
仓颉创字之前,神明就已经高坐在云端之上了,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语言呢?
已经有人纳头便拜了,老者的眼睛也多了几分恭敬。
“圣母娘娘大驾,可是有事吩咐我等。”
轻柔的声音带着悲悯。
“我听见了你们的哭声,所以我来了。”
哭?
所有人怔愣的摸了一下自己泪流不止的眼角,触摸到那一抹湿润,原本眼泪来的措不及防,他们也很疑惑自己为什么突然流泪了。
但是当听到圣母娘娘那悲悯的话语时,他们心中顿时多了些苦痛和酸楚,活在这世间的人,除了那不知事的孩童,是能说自己心中一点苦痛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几人的眼泪竟然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同时心中不由越发的笃定,这必然就是那大慈大悲,解救信奉她的百姓出水火的圣母娘娘!
“回圣母娘娘的话,我把家产都输了,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最先跪拜的那个男人吸了吸鼻子,面色狂热的跪拜下去,砰砰砰再次磕了几个响头。
他的面色狂热的涨红,又泪流不止,欣喜和贪婪交织在他的脸上,在这昏暗的室内,他的影子出现在地上,墙上,烛火跳跃,他的影子扭曲乱舞。十足的怪诞。
其余人纷纷被点醒,暗骂一声男人鸡贼,随后赶紧砰砰砰的使劲跪拜,那声音清脆的很,一听就很是卖力气。
等到额头都磕红了,泪流满面的女人才哀切又狠辣的开口。
“我的丈夫被人勾引,圣母娘娘,求您帮我杀了那个贱女人!”
一个面色蜡黄,一口黄牙,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中年男人虚弱的磕头,随后祈求道。
“圣母娘娘,我想要健康,长命百岁,我不想死啊,圣母娘娘,求求您!”
另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男人跪拜着,眼神贪婪的看着神像那绝美的脸,眼中满是垂涎。
“圣母娘娘,我想要王知府的独女做我的夫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圣母娘娘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