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莹然止不住的摇头，泪珠子从眼眶里如同断了线一般滑落。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念儿，你听母后说！”

激动的陈念瞬间冷静了下来，冷着一双眼眸无动于衷的看着眼前母后。

“好，儿臣也想听听您的解释。”

施莹然在陈念这般眸光注视之下，原本涌到喉咙里的一腔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亦或者如何为自己辩驳。

“当时……当时你皇爷爷有很多个儿子，你爹爹虽然是太子，但身体不好且只取娶了我一人，所以你的出生就很重要。”

“但没想到生你的那天天降异象，母后又大出血，都是极不祥的征兆，后来有人利用这般言论逼迫你爹爹主动退下太子之位，要么就把我休掉。”

说着说着，施莹然再度哭诉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却换不来陈念半点心软。

“所以母后无奈之下只能当机立断将你送去乱葬岗，但母后没有真的想要丢下你，母后只是当时不得已才那么做而已……”

陈念双手环抱着双臂，不大的少年却有种居高视下的压迫感。

“是吗？那您想怎么做呢？在把我送去乱葬岗以后，您想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

施莹然慌了，手都在微微颤抖，眸子里更是恐惧神色，于是吱吱呜呜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不由冷笑一声。

“没有任何办法对吧？您自打将我扔在乱葬岗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再把我抱回来！”

施莹然此时无力再为自己辩解的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摇着头不去承认陈念所说的一切。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

“其实母后我并不怪您会做出当年那般举动，如果换位言之，我也会做出一样的决断！”

施莹然闻言颤颤巍巍的抬起眸子，水光氤氲之中恍惚间看到陈念理解的眸色。

那一瞬间禁锢在她良心上的枷锁，仿佛被忽然间打开了一样，她以为儿子理解了她不再去怪她，于是她扑上前去抱着陈念，嚎啕大哭了起来。

“都是母后的错，母后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都是母后一时糊涂啊！”

陈念就这样任由着施莹然抱着，但眸子里没有半分动容。

直到施莹然冷静了一些，颇为脱力的颓然坐在蒲团上，陈念这才缓缓开口，语速温吞却让人无形窒息。

“但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当年你可以当机立断地抛下

我，如今却非要装出一副这一辈子非我不可，爱我之深的模样……明明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自己，您更爱的只有您自己而已。”

施莹然面色惨白，“母后是爱你的，你相信我，母后真的很爱很爱你！”

陈念眉眼处闪过不屑，“是吗？您只是对外表现得很爱我，非我不可的模样罢了。”

“当日温宁进到东宫，花费了一上午手工制作了一个风筝，为了下午能陪我玩，但您来了便不动声色的把所有的成果都揽在自己身上，还口口声声说若我喜欢，日后也会陪着我嬉耍玩闹。”

“可是后来呢？那风筝在角落里落了灰着了尘，您可曾弯下高贵的腰身拉起它陪我玩耍？”

“您何曾在乎过我究竟累不累？苦不苦，眼前这一切都是不是我想做的？”

“您在意的只有我这个儿子优秀不优秀，出众不出众，还有就是，心里是不是只装着你一个人？！”

陈念说着眼角不由划过泪痕，他半蹲下身来，看着眼前瞳孔微颤的施莹然。

“母后我不怪你当时丢下了我，因为那是形势所迫，但如果不是皇叔善心大发将我带在身边，想我在弥留之际可以仍看看这世

间精彩……如果不是遇到温宁解了我这要命的头疼之兆，如今的我仍是那个灾星！”

“您确实是生我给了我这条命，但您也同样牵手葬送了他！而我这第二条命是王叔和温宁给的，且温宁从未要求过我为她做任何事情，也从来没有强迫过我按照她心中所想的理想儿子去演化，对她而言，我只是我是一个混不吝的小混球。”

“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在她面前表露真实的自己，而这一点母后您永远无法体会……”

陈念说到最后一句毅然决然的转过身，面对满堂的佛堂牌位，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而身后的施莹然仿佛经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陈念刚刚所言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不敢再去看陈念的眼睛，不想再听陈念说的任何一句话，于是她颤颤巍巍的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外面的宫女太监见皇后娘娘如此，都是纷纷涌了上来，而施莹然也在此刻彻底昏了过去。

后来急忙处理政事的陈昊听闻了佛堂里的事情，怒气冲冲的找来陈念，并在情急之下给了他一巴掌。

“你这逆子非要气死朕，气死你母后才甘心吗？！”

陈念一动不动挨了这巴掌，脸

颊迅速红肿。

“父皇觉得儿臣不是个合格的儿子，儿臣亦觉得父皇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您是个好皇帝，儿臣没有信心做到如同您这般，所以还请父皇罢免儿臣这太子之位，除了儿臣皇籍的身份，贬儿臣为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