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梅惊弦纠结的看着他,确定他确确实实是这样认定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要说他并不喜欢没玩没了的比斗,那么最不想的遇见的就是这样的对手了。
将一场比试看得比什么都重,并将输赢和生死放在一起,执拗又倔强,更不容易劝服。
这样的人对武道的看重固然让人敬佩,但对自己的生命未免太过轻忽。
他看了西门吹雪片刻,忽然席地而坐,将青玉流置于膝上,如玉般的指尖在琴弦上跃动。
幽幽琴声自他的指间传出,在水台中回响,与夜间的虫鸣鸟叫相应和。
山涧潺潺的流水,竹林间在风中飘舞的落叶,初春时悄然绽放的鲜花,野草枝顶端垂下的那颗露珠,巍峨山峰间透出的晨曦金辉,云下展翅而飞的白鹤……一幕幕仿佛都在这琴声中构成,令人身临其境,仿佛真真切切的看到那样微小又壮丽的情景。
九曲红桥上踢踢踏踏奔过来几只小梅花鹿,围在盘坐抚琴的少年身边嬉闹。
花满楼最能体会到这琴声中的意趣,待琴声停止,口中发出一声喟叹,轻声道:“我好像看到了林叶飞舞、鲜花盛开,高山日出和朝霞染红天空的美好景色。”
梅惊弦对他微微一笑,“这世间最美好的,正是这些最寻常的景色。”
花满楼赞同的点点头,“我往日亦觉世间有许多美好之事,但听了梅公子的琴声,却又有了一番新的领悟。”
梅惊弦看向西门吹雪,这人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看不清所思所想。
看来果真是个执拗的。
少年的手抚摸着琴上的青玉,脸上含笑,忽然道:“我师门武功为琴剑双修,我为门主长徒,长辈们更是严格要求,不求事事做到最好,也必然不可落于众人之后。我三岁习琴,因不喜见血,遂不喜用剑,十岁第一次参见门内比试,被一位师兄用剑从台上逼了下去。师伯盛怒,收了我的琴,让我拿着剑站在场上,接受十多位师兄弟的挑战。”
当时的他还深受前世的影响,内心对像刀剑这样锋利的管制品,总有一股难以言明的避讳,所以和琴配套的剑几乎都是被压在下面,连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西门吹雪的目光仿佛闪动了下,落在他脸上。
“我剑术浅薄,没有了琴,即使师兄弟们留了手,还是受了不轻的伤。门中流言四起,说我才不配位,辱没了师父与师祖的名声。”梅惊弦脸上仍是带着笑,食指还漫不经心的挑了下指下的琴弦,没有说那些传流言的弟子最后都被大师伯狠狠的罚了一顿。
一只腿上缠着花枝的雪白小鹿扬起脑袋蹭了蹭他的脸,他抬手摸了摸它的耳朵,接着道:“我休养了两个月,终于拿起了剑,因起步较晚,比不得其他师兄弟,只好暂时将琴放下,将精力用在练剑上。后来我逐一挑战那些在剑术上胜了我的师兄弟们,开始时,总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十次中未赢一次。输了后我就回去继续练剑,待觉得自己有所小成时,就继续挑战,随着时日渐久,竟也有了胜绩。最后,门中同辈中,可匹敌者屈指可数。”
“后来有人清算了我的败绩,竟不下于百场。”梅惊弦淡淡一笑,认真的看着西门吹雪,“我输了百场,还活在这世上,而你只输了一场,就要以命相付吗?”
西门吹雪沉默一瞬,冷然道:“对我而言,输就是死。”
“以身殉道,固然可敬。”梅惊弦起身,将琴背回身后,“然身死道消,世间不复,更遑论寻求剑道极致。”
白衣剑客沉默不语。
“武学之道,不该一概而论,天赋卓绝且勤学苦练之人,每日都有进境,剑之道亦如是。”梅惊弦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苦口婆心过,“君若止步于此,未免可惜。言尽于此,望好自珍重。”
话落,他疾步出了水阁,生怕这白衣剑客说不通追着要死在自己剑下。
“梅公子!”上官丹凤追了上去,“你要去哪里?”
少年携着小鹿匆匆走在九曲红桥上,“如今早已过了晚膳时分,在下腹中饥饿,自当找个地方用些夜宵充饥,顺便寻个去处以供休憩。”
阎铁珊追在上官丹凤后面,闻言立刻道:“公子于公主及在下有大恩,此等小事,怎可劳公子费神?我马上让人准备酒宴,给公子与公主接风洗尘。”
梅惊弦本想就此离开这里前往京城,但思及上官丹凤刚刚失去了父亲,这阎铁珊虽说是大金鹏王朝旧臣,对上官丹凤的态度也十分恭敬,但仅此一面也不能妄下定论,多待两天观察一番也好。
于是从善如流道:“那就有劳阎总管了,不过无须太过费心,一二小菜便可。”
第二日,梅惊弦没有见到那名为西门吹雪的白衣剑客,听陆小凤说对方已经于昨夜离开,不由松了口气。
那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虽是上官飞燕的情人,也对她意图谋夺大金鹏王朝财富的计划知之甚详,然而除此之外所知也不多。
霍天青是武林奇人天禽老人的儿子,阎铁珊从他那里得不到更多的消息,迫于他的背景最终只好放其离开。
然而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掌下,背叛恩人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