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玉一口水直接呛在了嗓子里, 扶着桌子,咳嗽咳得惊天动地。
鹅,就算了。
狂鹅, 也可以算了。
……但是踢屁狂鹅是什么鬼啊!!!
姬冰玉满目哀怨地看着裴乐夜, 心中似是涌起千言万语,却又诉说不出一字。
裴乐夜被她看得心底发毛,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他现在仿佛被五百只鹅盯上了一样, 整个人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裴乐夜摸了摸头,自以为是太疲惫的缘故,正好外头日光渐沉, 天色已晚,他便顺势提出各自离去,为第二日的擂台做准备。
众人见此,都纷纷散去, 唯独谢喻安没走。
等众人离去后,谢喻安站在姬冰玉身旁,凝视了她半晌, 忽地轻笑了一声, 轻巧地问道:“那位叫‘四百只鹅’的弟子是姬师妹吧。”
分明是个问句, 但谢喻安说得笃定, 显然已经料准了结局。
比起每天就知道傻乐的裴乐夜,和心思相对单纯的凤飞霜、钟子期等人,自幼于谢家长大, 又经历了许多家族倾轧的谢喻安显然更为缜密。
姬冰玉那些隐瞒的小手段,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姬冰玉也自知瞒不过谢喻安,说起来她本来也不是有意隐瞒, 然而任谁听见那个绰号,恐怕都不会愿意承认吧!
姬冰玉强行按捺下自己的羞耻心,企图邪魅的勾起嘴角:“不错啊,鸭头,你猜对了,是我,满意了吗?”
谢喻安侧首,欲言又止地看向了姬冰玉。
夕阳落下,点点霞光落在了姬冰玉的完美无缺的面孔上。
正所谓“白月美人”,冰肌玉骨,姿容无双,加上身后的斜阳横落,穿过明悟堂青瓦屋檐,更是应该营造出了一股灯下看美人的朦胧美感。
然而,这一切都被姬冰玉的表情毁了。
她的笑容尤其……嗯,倒不是吓人,而是有几分滑稽。
谢喻安也不知姬冰玉想起了什么,眼神蓦地带起了一股杀气,尤其是扬起的嘴角,更显得她的笑容无比奇特,与某日不小心喝到了加醋的曼珠草汁的郦抚卿格外相似。
谢喻安抽了下嘴角,实在没忍住,笑了出声。
“是啊,我猜对了。”谢喻安颇有几分好笑地看着姬冰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恐怕师弟他们很快也能猜出了。”
有了之前姬冰玉听到了绰号后的反应,恐怕裴乐夜等人猜到她的身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闻此,姬冰玉倒也不惊讶,她摆摆手,唉声叹气道:“没事,既然躲不过十五,起码让我苟到十四再说。”
谢喻安:……
该说什么呢?不愧是姬冰玉吗?
谢喻安失笑,又见姬冰玉狐疑地抬起头,问道:“谢喻安,你把我留下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
就为了戳破她的伪装,然后提醒她马上会被发现?
“自然不是。”谢喻安摇了摇头,他忽然起身,撩起衣袍,郑重其事地对姬冰玉行了一礼。
“谢喻安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这一次,谢喻安没有叫她“姬师妹”,也没像是平日他们胡闹时那样互相直呼其名,而是郑重其事地用上了“阁下”二字。
姬冰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在她反应过来后,慌忙上前扶起了谢喻安。
“谢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姬冰玉被他这动作吓得半死,“你可是我师兄!要是要乾明师叔看见你对我行礼,他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谢喻安摇摇头:“不会的。”他对着姬冰玉温柔地勾起了嘴角。
“从新秀试炼始,师妹几次三番救我姓名,将我于迷障之中点醒,此番更是将我的‘令牌’从谢文瑞手中取得。”
谢喻安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轻声叹了口气:“当日我只与你们说,这令牌可以让拥有者指使令牌上的弟子做事,实则并不完全。”
“不止是做事,拥有此令牌,甚至可以选择一位血缘相近的弟子替命。”
姬冰玉听得毛骨悚然,她瞪大了眼睛:“替、替命?!”
谢喻安颔首,眸色微黯:“在令牌的拥有者的身体遭受重创后,他可以以令牌作为渠道,选择一名血缘相近之人将魂魄寄宿在那人的身上。”
“这样的寄宿只能一次。”
“若是失败,或许就是导致两者皆成痴傻,而越是血缘相近者,越容易成功。”
“故而这些嫡系弟子,皆会在成年之前便挑选好一个与他匹配度极高的血亲。”
显然,谢喻安就是那个被选中的\血亲\。
虽然谢喻安没有细说,甚至可以说是轻描淡写,但姬冰玉却从中听出了无限杀机。
既然如此,他当日还……!
姬冰玉不可思议道:“你就不怕——”
“不会的。”谢喻安截住了姬冰玉的话头,晚风拂过少年如玉般的面颊,将那有些阴郁的五官都变得柔和,“我做好了准备。”
他认真道:“万无一失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