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悄无声息地转成了另一种形态。他的位置仍处于伞公司附近,车流往来,行人依旧,却全无色彩。他跳楼时即做好了断点骨头的准备,正式开伞的时机也抓的不对,可无从解释的上升气流托举着他,他弹出的爪钩被灰眸的青年绕在手中,使蝙蝠侠觉得自己像个风筝。
“收掉。”绳索尽头的灰眸青年面无表情地指指他的斗篷,“不然我不介意把你放上对流层。”
蝙蝠侠:“……”
还真是风筝。
林登控制着空气把蝙蝠侠放下来,对方沉着半张线条美好的脸,好似他欠他八百万。
“这是你的能力。”
蝙蝠侠用陈述句说。
“不。”灰眸的青年摇头,“这是保护伞公司的防御措施之一,我做的仅是开了下门。”
这可是大实话,我只是没说这个防御措施是我布的。林登在心中摊手,面上一副不耐的模样,“跟着我走,很快就能出去。你不该跟着跳下来,那个黑影子会注意到你的。”
布鲁斯眯起了眼。
“他是谁。”
“你的说话方式是把问号吃掉?”林登偏头扫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毕竟我还没想好名号,“他找‘先知’,这名头听起来太神棍了。”
布鲁斯看着灰眸的青年耸了耸肩,轻飘飘地说:“我还是喜欢我的‘外科医生’,低调,质朴,唯物。”他绕过一滩现实世界中应该对应着一辆车的黑白线条,闲适地反过身倒退着走,像个身处校园的无忧无虑的学生。“唉,蝙蝠侠,你是个人类吧。要不要对付骨折的东西,我给你优惠啊。”
而在近期,因暴涨的木仓击事件与黑帮火并事件,冰山餐厅的客流量更是一举超过韦恩旗下的诸多餐厅,达到了新的高峰。
林登大致能猜到某些食客的想法——此地乃黑道大佬“企鹅人”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的公开产业与颜面所在,倘若局势坏到连在这吃顿饭都能遇到跳弹,那存好食物与淡水、缩在家里静候局势明朗才是正理。
林登向一名服务生出示了红白相间的伞形标,被引至一处僻静座位。待他点完晚餐,厅内乐队亦演奏完了一首轻音乐。下一刻,大提琴的琴弓摩过琴弦,扬起一个沉郁而隐含力量的熟悉前奏。
——汝何德何能,爵爷傲然宣称,须令吾躬首称臣?
不需歌手唱词,林登也了解它是《卡斯特梅的雨季》。在这个世界的美利坚,以高人气奇幻剧集《权力的游戏》和原著中某个家族出场、搞事、杀人和被杀时的背景乐而闻名。*
餐厅里应该不少食客看过书或者剧,顿时起了小小的骚动,见四周一派平静,又很快将其视作乐队的玩笑。
林登翻过报纸,欣然笑纳了这个含有警告意味的小彩蛋。他目前对外使用的姓氏正是兰尼斯特,他的手下们将其当作一个有趣的巧合,没有谁知道,他真的当过一名使用红底金狮徽的兰尼斯特。
那可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西境公爵不缺权力,不缺金钱,然而有龙有异鬼的中世纪终究只是中世纪。林登离开维斯特洛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用这个姓氏找了个避税港注册了保护伞公司,提醒自己好好珍惜每个有网络、有工业基础、有肥宅快乐套餐存在的世界。
养科技树实在太痛苦了,他还是适合待在已成规模的树木树荫下除除草、钓钓鱼、做点小实验。
也许因餐厅老板的关注,后厨的出菜速度很快。林登伴着曾经的便宜家族族曲与《权力的游戏》背景音乐大吃特吃,顺便毫不客气地补点了一圈菜。
企鹅人很有耐性地等待灰眸的青年一路战斗到甜品,这才拄着一把黑伞,一瘸一拐地登了场。
“看来我餐厅的招待很合你的胃口,兰尼斯特。”这名拥有过长鹰钩鼻,戴单片眼镜的矮胖黑道大亨带着假笑,没好气地招呼道,“套话少说。你是要洗钱,或者另有生意?小丑的事免了,现在的我是个守法好市民。”
林登颇感兴趣地瞅瞅他:“谜语人的烙印有这么恐怖么?”
企鹅人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林登恶意地猜测这家伙是想去紧裤腰带。
也是。如果以阵营九宫格划分哥谭的罪犯,企鹅人大概是罕见的守序邪恶,作恶的目的也在于捞钱。这个阵营偏好有序之恶,不是小丑那种崇尚混沌之治的疯子。
小丑被这么盖两个章,可能会把裤子的臀部掏两个洞来纪念蝙蝠侠留下的爱意。而企鹅人被扒光挂上路灯,那他多年累积的威望将一朝沦为笑话。
……但话又说回来,小丑会吃屁股上留有蝙蝠烙痕的谜语人的醋吗?
林登不由陷入沉思。
“法尔科内的小作坊放圣诞假了。”企鹅人哼了一声,未作正面回应,“黑面具则在庆祝新年。”
他的言外之意极其明显——毕竟眼下才十二月初。
林登回过神,啧了声,感到一阵由衷的失望。有时手段太有效不见得是好事。他还打算趁正版蝙蝠侠被满城猫头鹰转移注意力的当口挂一排路灯,争取给对方加个路灯骑士的头衔呢。
而今罪犯们有了防备,虽说他们不一定有确认蝙蝠侠是个纯人类的能耐,但露馅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