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他塔喇氏自认为自己是个可怜人。上有能言会道,知情识趣的大嫂瓜尔佳氏,下有身为婆婆侄女出身的三弟妹赫舍里氏,两人都颇得老太太的欢喜。
至于她?
打从他塔喇氏进府以来就没得到老太太一个好脸色过。
等到隆科多和赫舍里氏合离,老太太被关入佛堂清修以后他塔喇氏才惊觉,原来大嫂遭到老太太百般刁难蹉跎,三弟妹更是咽下了不少委屈。
她这心里头才略略舒坦了不少。
偏偏恰好此刻侧福晋直接了当的将管事权交给了大嫂,提也没提及她这个二太太,这让他塔喇氏忍不住又升起一丝怨愤。
即便瓜尔佳氏对她不薄,她也依然觉得是自己在奉承讨好,明明这府邸也是自家的府邸却仿佛是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别提多没滋没味的。
也因此从瓜尔佳氏掌家权以后,他塔喇氏就开始偷偷动些手脚、事先收买仆役管事,然后借着隆科多大肆花销的过错,一举将瓜尔佳氏的掌家权抢过来。
达成一年多的心愿,一朝当家做主的他塔喇氏别提是多么得意。
当然当家做主的她也有着野心。
要竭尽全力做出一番功业,才能在老爷和爷回来以后也稳稳抓住这管家权。
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第一把就烧到了隆科多的头顶。他塔喇氏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了当将隆科多的开销一刀咔嚓全砍了,那些不负责任的仆役丫鬟也被一一清理或者使去别处做活。
他塔喇氏已经想好。
要是三爷隆科多敢寻上门来,就拿出族老和老爷的话来堵住,最好能将三爷赶去京城外办事,免得在京城里碍着眼。
只是他塔喇氏万万没想到,噩耗先行一步到来了!眼看着大管事领着一群大夫、喇嘛、和尚以及道士走进正院,她脸色阴沉又难看:“这是做什么?”
大管事擦了擦汗珠:“回禀二奶奶,这是大奶奶令小的请来的,专门要为”
还没等他说完,他塔喇氏一张脸就拉得老长:“大嫂的话是大嫂的话,本福晋有允许你这样办吗?”
“可是……”
“没有可是!”他塔喇氏满脸不悦的斥道:“付点儿银子给他们,让他们赶紧走人!”
声势浩大的喊了这么一帮人进府,大嫂也不怕传出去外面又会传出来什么消息!要知道打从敬颖郡主的故事传遍全京城,立在佟佳府外指指点点的人有多了许多。
他塔喇氏的刚落,正院的大门被咣当一声撞开,紧接着一名面无人色的婢女飞奔入室内:“二奶奶!福晋!主子!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
“是三爷!三爷!三爷把账房给砸了!”
“什——么!?”他塔喇氏惊声尖叫。她忙不迭喊上一帮管事仆役,领着嬷嬷丫鬟急急朝着账房奔去。
账房所在的小院子如今就像是一锅沸腾的粥水,尖叫着,怒喊声此起彼伏。
他塔喇氏不过看了一眼便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屋子里乱作一团,账册被撕扯得七零八碎,算盘珠子毛笔砚台也都翻倒在地上,墨汁溅撒一地不说还将账册纸张都染得一团糟。
她口干舌燥。
这账册可没有其他的的啊?这些东西没了要怎么办?
他塔喇氏勉强按下心中的烦躁。
她将目光转向吵闹声最为激烈的地方——只见十余名仆役正七手八脚的拉扯着暴跳如雷的隆科多。
隆科多面容冷酷凶恶。
他一双眼睛阴沉沉的,光是溢散而出的暴戾情绪,就让他塔喇氏心惊肉跳。
更恐怖的还是他的动作。
即使双手腰身都被仆役拉住,唯一活动的脚还在用力狠踩踏着账房师傅。
账房师傅一身青色袍子已染满了污泥和血迹,平时一根一根,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和颌下三绺胡须现在早已变得乱糟糟。更可怕的是他哪里还有平日的精神饱满,一张脸已被打得青紫交加,躺在地上这是进气多出气少,随着隆科多的动作身体微微抽搐着。
他塔喇氏心里一咯噔。
先前喊来的大夫有了用处,她赶紧让人把账房师傅抬到一边好生包扎治疗起来。
紧接着他塔喇氏怒目看向隆科多:“三弟您这是做什么?李账房是做错了什么事要让您如此大动干戈?”
隆科多呼哧呼哧喘着气。
他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塔喇氏:“是你……是你……不给钱?”
声音沙哑又低沉,他塔喇氏简直觉得自己像是被野兽盯上了一般。
她吞了吞唾沫,下意识的倒退一步。或许是想到周遭还有这么多的仆役丫鬟们盯着自己看,他塔喇氏又硬生生的止住脚步,挺胸抬头扬声说道:“三弟!二嫂停了你的花销是为了你好,听二嫂一句劝你在家里的时间已经太长太长——啊!”
还没有她说完话。
勃然大怒的隆科多挣脱了诸人的束缚,猛地扑向他塔喇氏。
他塔喇氏的尖叫声穿透了屋顶。
无数仆役丫鬟涌上前,鬓发散乱的他塔喇氏被人再次扶起时已是花容失色,含着哭腔喊着话:“快!快!快把他拖回院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