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雍这话刚落。
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萧无珩提着酒打外头进来, 瞧见端坐在椅子上的李正雍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同他笑道:“今日外头天气大好,老师怎么还是待在屋子里?”
说完,他一边是把手中的酒壶放置在了桌上,一边是与人说道:“您早些寄信来的时候, 说想念李家沽酒的梅子酿, 今儿个学生正好路过便给您取了一壶过来。”
“您尝尝,可还是以前的那个味道?”
李正雍耳听着这话便笑了笑, 早些萧无珩进来的时候, 他便闻到这股熟悉的梅子味了,如今听人这么一说, 那张温和面容上的笑意更深。
他笑着放下手中的书, 而后是取过那壶梅子酿闻了下:“还是以前那个味道。”说完, 又看向萧无珩, 道:“还是无忌知我心意。”
这话说完——
他一面是提着酒壶朝靠近东边窗下的软榻走去, 一面是朝外头说道:“去取两只酒盏来, 再让厨房备些好菜,今日无忌在家中用膳。”
外间候着的小厮耳听着这一句,自是笑着应了“是”。
紧跟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而萧无珩和李正雍便对坐在了软榻上。
今日外间天气大好,又是无风之日, 因此这东边的窗倒是开了几扇,外头院子里植着的梅树如今也开得差不多了,即便是在屋中坐着, 也能闻到那股子清新扑鼻的梅香。
小厮脚程子快,没一会功夫便取来了酒盏。
他又是个嘴巧的,给两人倒酒的时候便又笑说了一句:“先前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打外头买菜回来的李妈妈。”
“她说也是巧了,今儿个正好多买了些菜,等过会给王爷做一道红烧狮子头、东坡肉、松鼠桂鱼、再配上一份三鲜菌菇汤,铁定让您二位满意。”
李正雍身边的这几个仆人跟他得时间长,萧无珩自然也是认识的。如今听得这话,倒也难得笑了一回:“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妈妈倒是还记得我的口味。”
“可不是,早些咱们跟着主子回来的时候,李妈妈便常常说起您,说这么久不见您也不知道您瘦没瘦,要是瘦了可得多补回来。”
李正雍听着这话也是无奈笑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小厮退下,他便握着酒盏抿了一口酒,而后才看着萧无珩说道:“当日那位就是你以前常常同我说起的王家小姑娘吧?”想着那日瞧见的景象,他眼中的笑意越深,口中也是跟着一句:“倒是和我以前听到得不同。”
王家七娘名声在外。
即便李正雍常年不在长安也有所耳闻。
何况这个小姑娘又是无忌的心上人,他自然也是要多上心些,想着外头传闻这位长乐郡主性子高傲又为人清冷,不好相处,可那日瞧见那位小姑娘埋在无忌的怀里,却是一副掩不住的娇俏模样。
和传闻里的那个王家七娘比起来,倒像是两个人。
萧无珩听他提起王珺,脸上的笑意较起先前却是又柔和了许多。
他的手中也握着一杯酒盏,眉目弯弯,口中是柔声说道:“外间传闻总有不实,您别听他们胡说,其实她的性子很好,只是不大爱同外人来往,落在旁人眼里便觉得她性子倨傲不好亲近。”
话说到这,想起上回那个小丫头话中的担忧。
萧无珩便又同李正雍说了一句:“上回她还同我说起,想与我一道来给您请安,只是我念她及笈在即,这段日子王家的事情也多,这回便没带她过来。”
李正雍听着他一字一句皆在替人说话,心中好笑之余,倒也难得生出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他以前最为担心得便是无忌的婚姻大事。
他这个学生幼时吃惯了苦也看尽了人世的丑陋,才丁点大的时候便已习惯封闭自己的内心。这样的确可以让其他人找不到他的弱点,可同时,活得也太过孤独了些。
他不希望无忌这辈子同他一样冷冷清清的,只能靠缅怀旧日里的记忆度日。
如今见他同王家那个小姑娘如此要好,又见他无论是脸上还是眼底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心里自然也开怀不已。
盏中的梅子酿入口,仍是旧日的那抹味道。
其实这长安城的梅子酿到底是掺了些男女情意,太过缠绵,入口不似大漠黄沙里的烈酒,他年轻的时候也不大喜欢这一类酒,只是因为这酒是那人的最爱,这才无法割舍。
想到那人——
他又抬眸望了眼对侧的年轻人,目光触及到他那双与那人颇为相似的凤目时,握着酒盏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才开口问道:“那你以后是打算留在长安了?”
李正雍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无忌要是留在长安,可不单单只是留下的问题了,他以后所面临的东西会有许多,比如储君之位,比如兄弟相争,又比如...那个位置最后由谁来坐。
这世道,向来是成王败寇。
以前无忌不喜权势远在边陲,成日只是行军打仗,谁也不会理会他,可要是真得留在长安,就不可能再同以前那样了。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