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
屋子里站着明和、连枝几个下人, 而王珺双手伸展, 正由崔柔替她量体。
王珺看着崔柔一面替她量着身体, 一面是与一侧拿着纸笔的明和报着几个数字,有些无奈得与人说道:“母亲, 我的衣裳已经够多了,何况这东西最是费眼, 您又何必亲手替我做。”
她今日来找母亲,原本是想与她说些家常话, 哪里想到话还没说几句, 便被母亲喊了起来, 又是量体又是选布匹。
好一通忙活。
“下个月便是你的及笈礼了,绣娘的绣活再好,总归是少了几分心意…”
崔柔笑着说完这话, 便又同明和报完了最后一个数字, 而后是把手中的量尺递给一侧的小丫鬟,才又牵着王珺的手回到了软塌上,跟着是又柔声一句:“何况, 我也想要娇娇那日穿着得是我亲手做得衣裳。”
她如今不在王家,不能日日看到她, 也只能把这些思念绣进那棉棉丝线之中。
这样即便她不在家,娇娇穿着她做得衣裳,也能感受到她的思念。
耳听着这话…
王珺也就不再说话了。
正逢明和与连枝等人退下,她索性也就敛了平日面对外人时的冷静稳重,一面挽着崔柔的胳膊, 一面是把头枕在她的肩上,同人亲昵得撒起娇来:“我都许久没瞧见阿娘了,阿娘在舅舅家可好?”
崔柔看她这幅女儿娇态,也弯了眉。
她一手抚着人的长发,一面是同人柔声说道:“我很好,你别担心。”
她这话说得却不假。
刚从王家出来的那一日,她心里的确对以后的日子没个章程,生怕以后糊里糊涂得过不好。可过了几日才发现,有些事,只要你慢慢去习惯就好了,她如今仍旧会去善慈坊,布粥施衣,做着和以前一样的事。
有时候出门的时候,也会碰到一些以前相熟的夫人,说上几句话。
不论她们私下是怎么说的,可明面上总不至于给她难堪,太太平平的,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看不见自己的两个孩子,心里会念得多些,担心小祯在外头风餐露宿,又怕娇娇在家里受欺负。
想到这…
崔柔便握着王珺的手,拧着眉,担忧得问道:“娇娇,你在家里可好?可曾有人欺负你,为难你?”
王珺耳听着这话,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也就母亲才会觉得她好欺负…如今周慧死了,林雅整日待在她那个屋子里,大伯母和六姐是不必说的,至于三房那几位,纵然她们再不喜欢她,也不敢明面上给她使绊子。
如今她在府里,过得逍遥自在,谁敢为难她?谁又敢欺负她?
她笑了笑,握着崔柔的手,柔声道:“母亲放心,没人为难我,也没人欺负我。”
崔柔看她面色如初,不似有假的样子,这才放了心。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以娇娇的性子是不可能受欺负的,只是做娘的,就是这样…不管自己的儿女再厉害,心里总还是对他们时时担心,事事关切,生怕他们受了欺负、受了委屈。
这会听了这么个确信的答案才松了口气,而后便又问了一句:“家里可一切都好?”
耳听着这话,王珺的神色却是一顿。
如今没了母亲的家里,又怎么能说好?父亲虽然已经重新回到朝堂,却比以前沉默了许多,每日回来便在东院写字画画,哪里还有以前那位意气风发的成国公的样子?只是这些话,倒是没有必要同母亲说。
她能看得出来,自从母亲离开王家后,脸上的神采要比以前还要光彩夺目些。
她如今是真得过得很好。
既如此,又何必拿这些事去扰母亲的心?就让她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因此她也只是弯了眉,挽着崔柔的胳膊,笑说道:“家里都好,您别担心,前些日子祖母还把管家的事务交给了我,让我和三婶一同管理。”
崔柔闻言,倒是一愣。
她没想到庾老夫人会把管家的事交给娇娇。
不过想着娇娇素日来的本事,她也只是温声笑道:“你祖母惯来疼你,如今让你管家,也是为你以后着想,免得你日后嫁作他人妇,理不好后宅内院。”等这话说完,她是又嘱咐了人几句,管家的要务,以及家中一些可信的管事。
这些正是王珺如今所需要的,她自是认认真真听了个全。
崔柔怕人记不全,便又取出纸笔,把家里哪些管事是老实可信的,哪些是机灵有小聪明却不能太过信任的,都写了个全。等把册子交给人的时候,又从一侧的绣篓里取了几个抹额和护膝递给她,笑道:“如今天气凉了,你祖母的膝盖不好,我在护膝里头多加了一层绒,她戴着也保暖。”
即便她已经不是王家妇,可庾老夫人多年来对她的情谊却还是在的,就连当日她要离开,庾老夫人也没有生气,反而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眶与她说“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你”。
崔柔叹了口气,道:“等过会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把这些一道带回去,让你祖母好好照顾身子。”
王珺耳听着这话,自是忙应了。
临来念及周慧如今的结局,她想了想还是压低了嗓音与人说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