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人,突然出现的声音, 不仅让周慧吓了一跳, 就连林雅也循声转过身来。她的目光在落到门口的王慎时, 小脸更是煞白不已, 口中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父, 父亲, 您怎么在这?”
王慎却没有回答母女两人的问题。
他的目光清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朝周慧母女看去, 过了很久才冷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
周慧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顺着王慎的目光看向地上的金簪,而后又朝身侧已经昏迷的林儒看去,也是这个时候, 她才发现,因为王慎来得太过突然, 她的手还悬在半空, 保持着要去刺向林儒的动作。
她想解释却百口莫辩。
往日的巧舌如簧、长袖善舞,在此时此刻竟好似成了徒然。
她只能眼睁睁得看着王慎一步步朝她走来, 如意轩窗外的日头透过那一小格一小格的缝隙打进屋中,也打在了王慎的身上。这个往日温润儒雅的男人, 此时正沉着一张脸,唇角向下抿着,眼中是没有丝毫情绪的冷漠。
周慧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这样的王慎,她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不知道王慎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东西,她想扬起一张如往日那般的笑颜,旁敲侧击问一问他。
可只是看着这样一张面容,她的心中便生出了几分害怕,又哪里还问得出话?
周慧如此,林雅更是如此。
林雅何时见到过这样的王慎?就算当日在亭中,她这位父亲面对她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冷漠,可此时…他的脸上、他的眼中,都带着化不开的阴霾,整个人阴沉得就像是要杀了她们一样。
她心中害怕,身子往后退去,想张口软声喊他一声“父亲”,可不等她出声,便听到王慎已经开了口:“安泰,先把他带下去。”
安泰应声把林儒先带了下去。
而后这包厢内便只剩下王慎和周慧母女。
王慎就站在周慧母女的跟前,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望着她们,眼看着她们脸上维持不住的笑容,以及那未加掩饰的害怕,他似是打量了她们许久,才看着周慧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拿那种谎言欺骗他?
为什么要让他心生愧疚,而做出一桩桩错事?
…
耳听着这一句,周慧登时便明白过来。
先前她和林儒的对话,这个男人都已经知道了。
她也已经清楚得知道,林儒的出现、王慎的出现根本就不是偶然,这原本就是一个为她们母女精心设计的锦绣局!倘若是以前,以她的聪慧只要细想一番根本就不会中计。可现在不同,她好不容易才进了王家,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
她不能让所有的不安因素出现。
她不能让别人知道林儒还活着,更不能让他揭穿她们的谎言。
所以,她慌了,人只要一慌,做出来的事便会漏洞百出。
周慧惯来是个聪慧的,若不然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可此时看着眼前的王慎,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人证、物证俱在。
纵然她想辩,也辩不了。
她只能伸手紧紧得握住王慎的衣袖,像是握住最后一块浮木,然后抬着那一张泪眼盈盈的脸,哭着说道:“二爷,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可我,我只是太爱你了!我知道你和崔姐姐情深似海,若是我不说这样的话,你根本不会怜惜我…”
“是我糊涂,是我错了,你,你就原谅我这一回。”
“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待在内宅,绝对不会奢望不该奢望的。”
眼前人生得一张清丽如莲般的面容,以往每回周慧露出这样的面容,王慎都会因为心生愧疚而心软。
可如今——
王慎只觉得心烦还有厌恶,只是这一抹厌恶之中,也有对自己的失望,是他识人不清,才会让这样粗陋的谎言蒙骗了他的心。
倘若他多用些心,而不是被眼前人的三言两语就乱了心,又岂会酿成如今这样的结果?
屋子里弥漫着母女两人的哭声。
王慎合了合眼,最终他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低头望着眼前的母女俩,而后从周慧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门重新被推开,身后传来安泰的脚步声以及恭声一句:“二爷,那位林大爷已经醒了,属下替他找了马车先送他回去了。”
等这话一落,他是又轻声跟着一句:“属下已经和那位林大爷说了利弊,他日后会隐姓改名,不会再说起以前的事。”
“嗯…”
王慎的声音很淡。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周慧母女,自然也看到她们两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显露出来的几分狂喜…倘若先前只是心烦厌恶,那么此时便是说不出的失望。
就像林儒先前所说“我这十多年,到底是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如今不过半年,这对母女就让他的家不成家,若是再往后,王慎不敢想。
他的面容在日头的照映下有些苍白。
而后,他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