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交手侯在崔静闲的身侧。
等到王珺由人引着离去, 便问起崔静闲:“崔小姐是回廊里去, 还是去别处走走?”
崔静闲耳听着这话,却是先朝那长廊投去一眼, 眼瞧着那处笑语晏晏,倒是好不欢闹。她离京多年, 往日的手帕交如今也大多是嫁人了,而此时长廊里坐着得那些人,虽然都能叫得上名字,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的情谊。
这会过去反倒是坏了她们的兴致。
何况,眼瞧着王珍姐妹以及那位林雅,她也委实没有这个心情同她们说闹。
因此崔静闲也只是收回了目光,打着手中的美人团扇, 柔声与身侧的宫人说道:“我去别处走走。”这话说完, 她一面是轻轻打着手中的美人团扇, 一面是提步往外处走去。
这会来参加寿辰的人不是坐在那看戏, 就是聚在一道说着话。
小道上反倒是没有多少人。
崔静闲原本出来便是想图个清静,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 因此她便一面走着一面赏着两侧的风景, 倒也自在。
侍候她的宫人是个嘴巧的, 一路也与她说了不少趣话。
这会见人有些走累了,便说道:“前头有个亭子,临河而建,两侧又栽着杏树,底下还养了不少锦鲤, 倒是个难得的清净地,崔小姐可要去那处歇坐一会?”
崔静闲听她说得有趣,抬眼瞧去,见那亭子就在不远处,便也颌首说了声“好”。
走得近了,能瞧见那亭子外头悬着一块名叫“归云亭”的木匾,四面又用鲛绡制成的纱帘悬挂着,纱帘上绣着精美的缠枝葡萄纹,而两侧栽种着的杏树不时被这夏日的和风拂落一些杏花,瞧着倒的确是一个又清净又别致的清净地。
等到宫人拂开了纱帘,崔静闲便提步走了进去。
因着今日是大典,宫中每一处亭子都随时置着瓜果茶点,以及香炉一应物什,为得就是供贵人走累了歇息时用得。
或许是外头那几株杏树遮蔽了日头的缘故,这亭子里头倒很是清凉。
崔静闲等走进亭子索性便倚着凭栏坐着,她的手上仍握着那把团扇,这会却也没再打,只是是朝那湖中的锦鲤瞧去。
宫中的锦鲤不仅颜色多样,瞧着也很是肥硕,这会看着几十条锦鲤穿梭在那清澈的湖中,她的脸上也忍不住泛出了几许温和的笑意。
宫人正替她倒着热茶,见她眉目弯弯,便也笑着同人说道:“这些锦鲤有不少都是打外头送进来的,有时候宫里的主子娘娘投食的时候,还能瞧见它们‘跳舞’呢。”
她这话说得别致,其实也不过是湖中的鱼儿抢夺鱼食的时候跃出水面的样子。
不过崔静闲在这处枯坐着,倒也觉得有些无趣,因此听人这般说道,索性便也笑着说了一句:“你去替我寻些鱼食过来。”
宫人耳听着这话便轻轻应了一声。
她是把手中的茶盏奉于一侧的茶案上,而后是又朝人屈膝行了一礼才往外头退去。
崔静闲见人离去,也没有移位,仍旧靠着凭栏很有兴致得瞧着底下欢闹摆尾游动着的那些锦鲤,等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有些惊诧:“怎么这么快?”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回头,只是朝人伸出手,柔了嗓音说道:“给我。”
而此时拂开纱帘进来的却不是原先去取鱼食的宫人。
反而是本不该出现在这的萧无琢。
萧无琢今日为给天子祝寿,倒也规规矩矩穿了一身王爷的服制,锦紫色的圆领长袍,上头绣着和萧无珩身上一样的补子图案,腰系玉带又悬有香囊玉佩等物,远远瞧着也的确是个风姿卓越的翩翩少年郎。
只是此时——
他俊脸微红,眼中也掺着些未消的酒意,一看便是喝多了的模样。
萧无琢原本因为喝多了酒就红着脸,此时听到这娇娇软软的一声,更是脸红得厉害。或许是真得喝多了,他倒是也没察觉到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见人伸出手,在轻微的怔忡之后便红着脸把自己宽厚的掌心覆在了那小手上。
口中还跟着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长乐,我很高兴。”
他是真得高兴。
自从别庄那日后,他因为近来被父皇委任了几个差事,倒也许久没瞧见王珺了,哪里想到先前竟得了一个宫人的信,说是“长乐郡主请他过去一趟”。那会他正和一众世家子喝着酒,听了这话后却是立刻起了身。
而后他也顾不得什么,径直朝这走来。
没想到刚走进亭子便见人伸出了手。
想着前些日子长乐对他颇有不同,他的脸上的心中都是止不住的开怀,尤其是这会握着这样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萧无琢只觉得自己这颗心都像是掺了蜜罐一样,摇摇晃晃得,好似渗出了不少甜蜜。
可还不等萧无琢继续往下说,原先握着的那只手便被人抽了回去,就在他的怔忡疑惑中,倚着凭栏坐着的女子也终于转过了身。
崔静闲此时的神色算不得好,她原本正候着宫人等她取来鱼食,哪里想到鱼食没等到,竟碰见这么一个登徒子。想着先前手上那滚烫的热度,纵使她平日再是沉稳,这会心也忍不住慌乱得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