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好似才瞧见人过来, 耳听着这道声音却是怔了一瞬, 才呐呐道:“国,国公爷?”
等这话说完…
她察觉到如今自己这幅模样, 眼眶便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只是恐人瞧见便又偏了半边身子, 只是将将露了个侧脸给人。可王慎先前已经瞧见了她布满泪痕的面容,纵然她再是遮掩,又能掩盖多少?
这会,他看着人侧着身子,微微半露的侧脸是一片苍白,眼尾却红得厉害。
端得是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王慎见人这般,原先皱着的眉便又紧锁了些, 他把目光转向王珺, 又问了一句:“娇娇,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珺耳听着这道声音, 却未曾说话。
她站在亭子里,王慎站在外头, 倒也无需仰头看人。
她就这样平视着, 一瞬不瞬地看着人, 像是要把人仔仔细细看清楚一样。
她今日故意选在这个地方,知道林雅一定会寻法子让父亲过来,也知道林雅一定会在父亲面前做场好戏。
林雅知道父亲对她怀有愧疚之心。
她就是想利用这一层愧疚,让父亲一点点消磨掉对她的疼爱。
这些她都知道。
可她唯一没有算过的是父亲的态度。
她的父亲,这个疼爱了她十多年的父亲, 如今站在外头,头一回对她皱眉沉声…而他这番举动,维护得是他另一个女儿。
真是好笑。
王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睛。
王慎见她不曾说话却是又皱了皱眉,只是还不等他再问,林雅却已先开了口:“国公爷,不关姐姐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出身低微,姐姐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她一面说着话,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
到后头,更是已经泣不成声。
王慎看着林雅这幅模样却是又叹了口气。
他心中对这个余外的女儿是怀有愧疚的,当年他做了那么一场荒唐事,令她们母女两人受尽苦楚,即使到了如今,他还是因为他的私心,不能给人一个“王家女”的身份…所以他才想弥补她们,用其他的法子。
他知道林雅在府里并不算好,只是小辈的事,他身为长辈自然是不好多说的。
可如今——
听着这一番诛心言论,又见人如此凄楚。
王慎到底还是心有不忍。
同是自己的女儿,娇娇自幼被他捧于掌中受尽宠爱,可林雅…却随着周慧嫁给商户,自幼便被人又打又骂,想到这,他重新把目光转向王珺,看着这个疼爱了十多年的女儿,刚想说话,只是不等他开口,先前一直低着头的王珺却终于说了话。
“父亲究竟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这一句话,好似是从喉底深处发出来的,细弱如蚊。
可是此时亭中并无人说话,即便再轻,也落入了其余两人的耳中…王慎止了还未说出的话,林雅也停下了哭泣的声音。
两人的神色都带着怔忡,却是不解王珺的意思。
就在他们的注视下——
王珺抬了头,她的脸上再无往日的平和沉稳,一双眼尾微红,原本的芙蓉面也是一片苍白。
她没有哭,可眼中却已蓄起了眼泪。
这幅模样落入王慎两人的眼中,却已不仅仅是让他们惊讶了,他们是震惊的,因为震惊,甚至连话都说不出。
王珺的眼泪,和林雅是不同的。
林雅哭,好似已经经历了千次万次,她知道什么时候哭,最合适,也知道怎样的眼泪,最能让人怜惜…她的眼泪是她最好的武器,有时候甚至能成为一把利器。
可王珺呢?
她生性骄傲,即便再难受,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才会落几滴眼泪,在外人面前,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可就是因为如此。
她这难得的一回眼泪,最能扯动人的心弦。
她就站在那儿,有风拂过,吹起了她那火红的衣摆,而她咬着唇,好似不容许自己的眼泪掉落,用自己的骄傲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王慎怔怔得看着她,他走上前,想替人擦拭一回眼泪,只是步子还没跨出一步,便又听到王珺用极致冷静而又悲戚的声音问他:“林雅的身份,您究竟还想隐瞒多久?”
这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砸醒了亭中的其余两人。
王慎的步子一顿,脸色一白。
而后他扭头朝林雅看去,这一眼,再无往日的温润情绪。
林雅何曾见过王慎这样的时候?竟是害怕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一边倒退着,一边是语气仓惶得同人说道:“我,不是我,我没有。”
王珺看着两人这幅模样,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看着王慎,嗓音清冷,眼中却含着失望:“父亲把她带到府中,由得她成日在我面前转悠,她知道我最在乎母亲和弟弟,纵然知道也不敢往外说,可我却想问一问父亲…”
“父亲此举,是想等到祖母和母亲都接受了林雅,再同大家说明她的身份?”
“不,不是…”
王慎听着这一字一句,身上也再无往日的沉稳。
他把目光转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