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知道母亲的脾气。
她虽然性子柔和,可最看不得那些明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尤其是在做善事的方面,更是如此。
既然周慧母女已经出现了,那么她们注定是要见面的,避而不见,不是她的性子…如今她先行给母亲提了醒,也是为了让她早些看清这母女两人的真面目。
只是父亲那处——
王珺想起昨日他的恍神,心下便是一沉。
…
等到三月初九,便是善慈坊一年一度聚会的日子了。
王珺母女两人等拾掇好,又同庾老夫人问了安才往影壁去,马车是早已准备好了的,崔柔瞧了那处的马车便招来婆子问了一句:“三夫人她们呢?”
那婆子闻言,面色却显露出几分尴尬,连带着声也很低:“三夫人和两位小姐早一刻钟前便已经出门了。”
她这话一落——
崔柔和王珺身后的那些丫鬟、婆子,脸色便有些不太好。
这位三夫人当真是半点轻重也不知道,纵使平日他们两房在家中闹得再不愉快,可落在外人眼中,她们也是一家人。如今同去一个地方还要分个先后,让旁人瞧见,还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话来。
崔柔闻言虽然不曾说话,可脸色较起先前总归还是有些不好。
“母亲…”
王珺看着身边人的面容便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等崔柔回过神来便又笑着说了一句:“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等到崔柔点了头,她们便由人扶着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马车往前驶去,耳听着外头的车轱辘声,王珺这才又同人说道:“母亲不必介怀三婶的做法,她是什么性子,外人是知晓的。”她这个三婶惯来爱出风头,此次不愿与她们同行,为得不就是怕被她们抢了风头。
崔柔听出她话中对冯婉的不喜,便伸手轻轻点了点人的额头,口中是无奈道:“你呀,这些话我们私下说说也就算了,若不然以你三婶的性子,只怕又该吵起来了。”
等这话说完,她才又握着王珺的手,道:“你三婶怎么待我,这都无碍,我不过是怕你祖母瞧着难受。”
王珺耳听着这话,一时也未曾出声。
祖母生有二子,育有三子,如今大伯已去,她最希望得便是仅剩的一家子人能够和睦相处。
…
等到马车停下,却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马车停在“杜园”门前,这里是雅居,平日尽招待些名士清流,偶尔也会举办些诗画展览,在长安城中的名声很响。
善慈坊每年举办宴会的地方都是在这处,除了这里地方好占地广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却是因为这“杜园”的主人杜夫人,也是善慈坊的一名主事。
这位杜夫人本身也是士族出身,所嫁的夫君祖上是清流,后来自己弃文从商,却是长安城中的一代雅商。
可惜这位杜老板身体不好,前几年已经去了。
自从杜老板去后,杜夫人便亲自出来拾掇这些,原本她一个女人家并不被人看好,倒是没想到这过去几年,他们的产业不仅未曾跌落,反倒被她拾掇得有声有色。
门口候着几个衣着素雅的侍女,见她们过来便迎了出来,领头的正是杜夫人身边的丫鬟,瞧见崔柔母女便屈膝一礼,跟着是恭声一句:“国公夫人,长乐郡主,里面人已来得差不多了。”
崔柔闻言也未曾说话,只是朝人点了点头,而后便携着王珺往里头走去。
宴会举办的地方是在一处雅居,她们还未曾进去便已听到里头传来的莺声笑语,等到帘子被人掀开,里头的场景也就显露了出来。
屋子里围坐着一众贵妇人以及衣着华丽的贵女们,许是先前丫鬟已禀了声,这会众人的目光便朝崔柔母女两人看来。
崔柔在她们之中的风评很好,若不然她们也不会服气她领导她们这么多年,因此母女两人刚刚进去,众人便都起了身,等到各自问了安,崔柔便被人引到了上座,而王珺也被引到了贵女圈那处。
王珺身份贵重,受了旁人的礼也只需点头回礼。
她被人引到座位,而后是朝身边坐着得那名身穿广袖襦裙、衣饰清淡的女子看去,女子年纪约有十七,正是杜夫人的独女,名唤杜若。
这会她刚坐下便听人已笑着开了口:“你可许久不曾出来了,若不知道的,只当你王七娘在家中修身养性,我却不信。”
王珺和她关系不错,算是闺中密友。
只是想起前世她的结局,她脸上的笑意却有一瞬得僵硬,前世杜若离开长安去外祖家的时候,不幸遇见水盗,连带着一船人都没了性命。
这桩事传到长安的时候,她自是不信,直到…看到那些被运回来的尸首。
几十条性命,就这样没了。
尤其是杜若…
她毫无生息得躺在那里,身上有无数的伤痕,就连脸也被人刮花了。
想起前世送杜若离开的时候,她还笑着同人说:“你这趟回来,可该准备准备做我的二嫂了。”
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不仅未能做她的二嫂,甚至连平安回来也做不到。
王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