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厌恶的便是王珺这幅模样,好似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是王家那位最高贵的贵女,是这长安城中最受人尊敬的长乐郡主,是他们大燕的国母。不过看着这幅环境,又看着她这幅素衣素钗的样子,林雅却又笑出了声,她解开自己的披风置于一侧,露出她身上的华服。
属于王珺的好日子早已经到头了。
如今她才是王家贵女,是这大燕的新任国母,而王珺不过只是冷宫弃妃,是一颗无用的棋子…若不是陛下不肯,她甚至早已经是一缕亡魂。
林雅想到这,脸上的笑更是肆意,她坐在王珺的对面,口中是娇声一句:“姐姐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茶已饮尽,王珺便又倒了半盏,握于掌中。
而后她是平静得看着眼前人,起初刚被废的那一日,她心中有无数疑问,在得知林雅是父亲的女儿时,她更是有许多想问的话。可在昨日,知晓林雅成了那人的新后时,有些问题,倒也无需问了。
如今她要也只有一个问题要问——
“当日你送来的那蛊酒,是你的主意,还是萧无珏的主意。”王珺问这话的时候,面容平静,唯有那握着茶盏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林雅曾设想过许多回,王珺在见到她时会问什么样的问题,倒是未曾想到她头一个问得竟是这样的话。不过既然她问了,她便好心给人一个明白…左右,她的余生也只是囚于这冷宫之中,掀不起什么水花。
“姐姐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陛下这么多兄弟里头,最忌惮得便是这位齐王。”
“新帝登基之日,齐王却在宫廷内院与自己的嫂嫂有染,这样的事传出去,你说齐王这条命还能不能保得住?如今陛下褫夺齐王爵位又收了他的兵权,这日后坐拥天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眼前人的声音不曾间断,而王珺原先紧握着茶盏的手也终于松开了些力道。
这么多日子——
她对萧无珏尚还存有一丝念想,她想着,这或许只是林雅一人所为。
可如今,她终于明白,对于她那位好夫君而言,多年的情谊哪里比得过这天下,这龙椅?或许,就连这多年的夫妻情谊也不过是伪装得罢了。
什么鹣鲽情深,左右不过是一场骗局,一场笑话。
林雅看着王珺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眼中的笑意更深。
她独自一人来到这冷宫,不就是想剥开王珺这层冷静自持的面容,让她痛彻心扉?这不过只是开始罢了…她娇娇笑着,像是为了让眼前人更痛苦,更难受,林雅便继续说着:“你以为陛下爱你吗?他不过是为了你身后的王家才会对你多献殷勤,就连当年救你,也不过是他的苦肉计。”
“如今王家因为你的丑事,在这长安城中早已抬不起头,对陛下又羞愧难当,以后陛下行起事来自然也方便许多。”
“对了,还有你的母亲和弟弟——”
林雅这话刚落便见王珺突然就抬起了头,她知晓对于王珺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这两人,因此看着她这幅模样更是吃吃笑了起来:“我的好姐姐,难道你以为当年真得只是一场意外?”
当年…
母亲去寺庙参佛时遇见流匪被人奸.污至死。
而她的弟弟因母亲惨死的缘故也日渐消沉,整日沉迷喝酒,终于在一日和别人起争执时从二楼摔落。
原来当年这些事竟不是意外。
王珺紧握着茶盏的手因为用力,甚至连指骨也清晰可见,外头寒风拍打着轩窗,屋中烛火因为燃得时间太久也变得越发昏沉起来…而她紧闭着双目,像是在平静自己的思绪,却是过了许久,她才冷声道:“很好。”
这两字落地很轻,可林雅却听得分明。
她不解王珺此为何意,刚想说话便看到那厚重的宫门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来势凶猛,没一会功夫,就连那轩窗处也开始蔓延开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雅的声音带着仓惶,她起身想去开那殿门,可门却被人从外头锁住了,竟是怎么推也推不开。她好似不信似得还想再去推,只是殿门被火燃烧得浑身滚烫,指尖刚刚触及,她便疼得叫出了声。
外头的烟气打进里头,林雅一面掩着唇往后退,一面是怒瞪着王珺喝道:“王七娘,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
王珺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倒是少了些许清冷,多了几分媚气。她就坐在那娇娇得笑着,眼下的朱砂痣越发鲜活:“当日你要与我义结金兰,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当年?
林雅的眼中有些迷茫,却是回忆了许久才想起当年说过的话:“王姐姐,我家中无姐妹,见你亲切便想认你做姐姐。”
“王姐姐,我不求与你同年生,但求与你同年死…”
…
“疯,疯子,你这个疯子!”
王珺耳听着这话却不怒反笑,她的笑声在这寂寥的夜里,尤为清明…疯子?是啊,她早就疯了。
她只恨,不能亲自杀了萧无珏以平心头之恨!
眼看着那火即将吞噬整座宫殿,王珺的笑声却是越来越响,只是越到后头,她眼中的笑却化作泪,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