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轻缓而规律地帮人揉按着指节和腕骨,听到这儿,他面上未动声色,暗中却不由皱了皱眉。
当年蔺空山被宋仁找到时,宋仁的妻子还没有去世,白家也尚还没有与宋仁断绝关系。
实际上,以当时白家的势力,他们完全有可能是强迫蔺空山去做的配型。
不过蔺空山却说了一句。
“我其实没怎么见过那位白女士。当时除了宋仁,大多都是白斯年,也就是青禾的舅舅在和我交涉。”
白诗然那时已经病了,需要静养,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怎么见蔺空山。
而蔺空山对那位白女士,包括对宋青禾,他其实都没什么额外的恶感。
毕竟,白诗然也是被宋仁给骗了。
“从她的角度来看,是宋仁婚内出轨。”蔺空山道,“宋仁只不过是觉得妻子家的人对自己太强势,但其实,他能占的便宜一点都没少占。”
当初宋仁出轨,白家原本是坚决要求俩人离婚。
但白诗然却在此时查出了身孕。
她本来就身体不好,不能受到刺激,又不愿和宋仁离婚,家人自然也没办法再强行逼迫她。
而宋仁一看有了孩子,自己的地位稳固,立刻就把之前对蔺幽兰那些信誓旦旦的真爱誓言抛开。
他最看重的,依然是白家能带给他的优渥地位。
“至于宋青禾本人,”蔺空山道,“他更是无辜的。”
“所以我同意了捐献造血干细胞,并以此为交换,要求宋仁不要再来打扰我。”
商洛晔这时的攒眉更明显了些。
“但他后来也没有做到。”
虽然蔺空山在大学期间的确过了一些清静的日子。
可后来,宋仁又一意要把蔺空山推去联姻,为自己谋利。
蔺空山道:“那是在白女士去世之后,白家不再继续帮扶宋仁,宋仁又没有能力,情况自然急转直下。”
说来,这也是宋仁的报应。
白诗然对他付出了感情,宋仁却辜负了她。
宋仁自然也必将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这些时,蔺空山的声线依然很是淡然。
商洛晔帮人揉按着颀皙微凉的指节,却不由得陷入了一瞬沉默。
他知道,蔺空山全然是从最理性冷静的角度在思考。
但人类本身,就是感性动物。
从头到尾,无论多少缠恨纠葛、情网悱恻。
蔺空山都是所有人中最无辜的。
他没有犯下任何一丁点差错。
可偏生也是他,成了承受最多的那个。
当初蔺空山与宋青禾配型成功,宋青禾需要移植的只是一部分造血干细胞。
那如果宋青禾是有其他器官损坏了,需要替换呢?
甚至于假如,是宋青禾的心脏出了问题——
这种假设,只消一想,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对这种事,常人绝不敢去深思细想,但商洛晔却没有任何退缩。
他不仅要想,还要做出最周全的思量。
商洛晔不是故意在折磨自己。
他是要为自己的心上人,做好最详实完美的考虑。
但这些事,商洛晔对蔺空山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他又详尽地问了些其它问题,直到夜色已深,眼看已近蔺空山平日的休息时间,商洛晔才照常叮嘱人,早点去休息。
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这一次,蔺空山回到侧卧,商洛晔却跟了他一起。
“还有事?”
蔺空山有些不解。
商洛晔解释:“你的手腕关节还有些紧绷,我帮你按到睡着吧,这样你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蔺空山自然不想让对方那么辛苦:“不用,我已经……”
但他的手指,却已经被对方握住了。
纤皙的指尖似乎已经熟悉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单单只是被握住轻触,居然就生出了轻快的惬意感。
“哥。”
商洛晔低声叫他。
“不会太久,你睡着了我就走。”
蔺空山没能坚持多久,到底还是妥协了。
“好,那辛苦你……等下你也早点去休息。”
“嗯。”
商洛晔低应一声,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波动。
但他的长指却又上挪,借着正经的按摩动作,与对方十指交握。
商洛晔发觉。
每次他叫“哥”的时候,好像当真会很有用。
蔺空山躺去了床上,商洛晔则坐在了床侧。
他的手指直接伸进了蔺空山的绒被里,牵握着那皙白柔凉的手指,一寸一寸,慢慢揉磨。
安静的卧室内只有轻而浅的呼吸声,在这宁然的静谧里,掌间惬意的热度当真让被按摩着的蔺空山萌出了些许睡意。
床侧灯光也被调暗了,睡眠模式的昏色柔光映在青年美丽的脸庞之上,宛若碎金般灿然流淌。
从颀长的指节,到手背的筋络,再到线廓分明的腕侧。
蔺空山骨骼完美的双手已经都被商洛晔整个细细揉按过,却又好像难解分毫渴意。
反倒会勾惹出更奢盼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