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崔相凝视她良久,最终也只是摆手,似乎精疲力尽,“你下去吧。”待崔妤行大拜礼退下的时候,他看着她的身影突然又开口了。
“方仪,为父老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护着你了。”
“这条路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么以后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脚下的步子一顿,崔妤看着外头的落日,好半天,才哑着声音说,“父亲等我进宫后就辞官吧,京中多纷扰,您为我和兄长操劳了大半辈子,以后便与母亲好好过吧。”
说完。
她不等身后人再说什么,迈步往外走去,没再停留。
......
几日后。
京中突然传出一个消息,陛下下了圣旨,赐崔妤妃位,让人不日便进宫。原本这种事,顾珒自然是要通知秦嘉的,可这回,他却连说也没说,就下了圣旨。
事情传到未央宫的时候,秦嘉正在抄写佛经。
她近来和顾珒的关系是越发差了,只能靠抄写佛经才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可从翠云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手中的毛笔还是没握稳,原本笔迹秀雅的一卷手抄经书被划了这么大一条,也算是彻底毁了。
她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毛笔放到笔架上,然后从一旁握过帕子,擦拭了一番自己的手。
等细细擦拭完,秦嘉才开口:“他既然下了圣旨,便是已经有了主意,我劝与不劝,还有什么必要吗?”
“娘娘!”翠云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她跪在秦嘉身旁,急声劝道:“您明知道陛下是同您置气才会如此,但凡您说几句好话,陛下肯定能回心转意的。”
“崔家那位小姐可不是杨妃,她心思细,手段又厉害,要是真让她进了宫,总有一天会离了您和陛下的心!”
“到那个时候,您该怎么办?”
秦嘉耳听着这番话,神色微黯,却始终没有说话,她如今月份是越来越重了,不用两个月就可以临盆了,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所以呢?”
“什么?”
“翠云,我和他如今成婚不过一年,便已经有了这么多嫌隙,如今我自然可以哄他劝他,他念在往日的情分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能如我所愿。”
“可以后呢?”
秦嘉起身,她站在窗前,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丧,是很标准的名门贵女的站姿,“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时间,难道我还要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哄他劝他求他?”
“那他呢?又会如我几次愿?”
翠云听出她话中的愁绪,声音也黯淡了几分,她起身跟在秦嘉身后,轻轻喊道:“娘娘.......”
秦嘉突然问道,“你可知道从前的姑姑是什么样?”
从前的太后?
翠云一怔,不知她话中的意思。
“我那时候还小,有些记忆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可有一点,我却记得很清楚......姑姑是京中有名的贵女,她被家中养得极好,即便进了宫也曾被先帝捧在掌心过。”
“那个时候,她脸上永远是挂着笑的,说起先帝的时候,眉梢眼角也有着遮不住的欢喜。”
“可后来呢?”
“这个后宫这么大,不可能只住着一个女人,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女人进了宫,她们年轻美貌,多才多艺,姑姑那么骄傲的人,落不下脸面去邀宠,久而久之也就同先帝离心了。”
秦嘉看着外边的光景,一字一句地同翠云说道,“大概这就是我们秦家女人的宿命吧。”
她抬手,折一枝临窗的桃花,垂下眼睫,遮住那里头的落寞,“生性骄傲,又不愿低头,偏偏还想着拥有君王唯一的情爱,你看,这是不是太可笑了一些?”
翠云哽咽道:“娘娘......”
秦嘉把手中的花如投壶一般,投进身旁的花瓶中,然后转身往外殿走去,转身的那刹那,她眼中的落寞和悲伤已消失得一干二净,“翠云,你要记住,秦家的女人可以没有爱情,却不能没有尊严。”
“杨妃也好,崔妃也罢,即便是以后再来多少个嫔位妃位。”
“本宫——”
“依旧是大燕的皇后。”
***
萧知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家里养胎,她如今过了头三月,倒也不必像以前似的,日日拘在屋子里,可不知道是不是初夏惹人乏,她可以走动了,却又不爱走动了。
因此这个消息,她是比旁人迟了许久才收到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陛下亲自下旨,让崔妤进宫,还封了妃?”萧知手里捏着一颗酸梅子,她近来哎吃酸,可听到这个消息,她连的东西都吃不下了。
拧着眉,小脸也皱了起来。
“是这样,今早宫里就有人去了崔府,把人抬进宫了。”如意在一旁轻声回道。
萧知默了一会,又说:“前阵子我进宫的时候便察觉堂兄和秦嘉起了嫌隙,只是没想到......堂兄竟然会让崔妤进宫。”若是旁人,她还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偏偏是这个崔妤。
她心里就跟被一根针扎了似的,十分不舒服。
“前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