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可顾辞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一丝停顿,沉稳果断地往外走去。
眼见他就要走出去了。
端佑帝突然又喊了他一声,“长卿,太子是无辜的,朕希望你日后能好好辅佐他......朕这一生都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职责。”
“如今大梦将去,也只能替他替这大燕尽这绵薄之力了。”
顾辞的手已经握到了布帘,闻言,他脚下步子一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掀帘出去的时候,他才淡淡留下一句,“他是我的至亲兄弟,我自会好好辅佐他。”
门口的李德安看到他这么快出来还愣了下,刚想和他说话,顾辞却已经走远了。
他也只能看着人离开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重新进了里殿,他替人又换了一次龙涎香,端着茶盏过去的时候,李德安见端佑帝闭着眼睛,只当他睡了,刚想替人掖一回被角,龙床上原先一直闭着眼睛的男人却睁开了眼睛。
“小德子。”
他喊得是旧日的称呼。
李德安眼圈一红,差点就要落下泪,他轻轻哎了一声,应道:“老奴在。”
端佑帝疲惫的靠在引枕上,他像是没什么力气,说出来的话又轻又慢,“你知道刚才长卿那孩子和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他说——”端佑帝说道,“太子是他的至亲兄弟。”
他突然笑了起来。
嘶哑的笑声衬着他那张枯干老迈的脸,有着说不出的怪异,“至亲兄弟,至亲兄弟......这帝王家哪有什么真的至亲兄弟。”
李德安踌躇道:“您是怕世子爷日后......”
端佑帝摇了摇头,“我不担心长卿,他跟我那个好弟弟是一样的清风朗月之人,我是说太子......”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自己枯瘦无比的手上,“他身上有我的血。”
“无论他现在是怎么样,等他真的坐上那个位置,真的站在高处看人的时候,就会明白我以往所做的一切。”
他的面容淡漠,声音也十分冷酷,“他终将会变得跟我一样,多疑、猜忌,然后一步步走向跟我一样的结局,他所信任的人都会离他远去。”
李德安脸色发白,开口,“陛下......”但刚才还说着话的男人又睡过去了。
***
顾辞离开之后,没有立刻出宫。
他其实现在的情绪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他不想回去后让阿萝担心,索性便打算在这散一会步。两边宫人倒是有不少,看到他过来也不敢靠近,匆匆行了一个礼之后就走得远远的。
他也不介意。
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往前走着。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远处的小道上站着一个人,正是顾珒。
他穿着一身朝服,看起来应该是刚下朝不久,端佑帝病重未愈,现在都是由他主持朝政,顾辞能够看到他额头上冒出的汗,衣摆都是皱得,看起来像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顾辞终于展露了进宫之后第一个笑容。
他站在原地,看着顾珒,笑道:“站在那边做什么?”边说,边朝人伸出手,温声,“还不过来?”
顾珒本来还担心顾辞会像憎恨父皇一样憎恨他,所以即便一路狂奔过来只为见堂兄,却还是留在原地,踌躇着不敢过去。可听到顾辞的这番话,看到他这番动作——
本来还担忧着的面容,霎时就变得晴朗气清。
他大步过去,到最后甚至都变成跑了,直接抱住顾辞,就跟幼时依赖人一般,他抱着人喊道:“堂兄,你终于回来了。”
顾辞笑笑。
拍了拍他的后背,“都这么大了,可别跟以前似的哭鼻子。”
顾珒一听这话,就驳道:“堂兄记错了,我可没哭过鼻子,向来都是阿萝哭得。”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抱了好一会才松开怀抱,红着眼眶看着顾辞。
“阿萝......”
顾辞张口,本来想把阿萝的事和人说下,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没必要让阿萝再卷进这些,她现在就过得挺好的,何况纵然顾珒不怕,可旁人呢?逆天改命借尸还魂的事,终究太过荒诞,要是让他人知道,恐怕绝对不会放过阿萝。
“堂兄,怎么了?”顾珒问道。
“没事。”顾辞笑了下,他压下思绪,拍了拍顾珒的肩膀,“我听说你成婚了,还是秦家的姑娘。”
“是。”
顾珒有些害羞,“她知道堂兄今天进宫,已经准备了一桌子菜,正等着你过去呢。”
顾辞笑笑,道:“既如此,走吧。”
......
东宫。
秦嘉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刚想去问一声,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音,先是顾珒的,然后是一道清越犹如山水之音的声音......她站起身,怔怔看去,便见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年幼时就仰慕的少年,如今也变成了青年的模样。
依旧是以往那样一身白衣,脸上挂着疏阔的笑,从不远处缓步走来。
秦嘉如今对顾辞早已没有多余的情感了,可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