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
这还没到年关, 天上也还没落雪呢,可那风打在人的身上就仿佛就是把凌厉的刀子,戳得人又疼又难受。
李德安双手揣在袖子里,守在帝宫门前, 听到里头传来的质问和怒吼声, 摇了摇头, 然后又轻轻叹了口气。招呼过来一个小太监, 同人吩咐, “你去太医院,把张院判先请过来,让他到偏殿去候着。”
那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 眼珠儿一转,偷偷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压低嗓音问道:“师父,您不进去劝劝?陛下爷的身体可不好,别回头又被太子气着了。”
以前若碰到这样的事。
师父都会帮着劝下,他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 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爷都会听上这么一两句。
怎么今日却守在外头,连进去都不进去了?
“你懂什么?”
李德安没好气的瞪了人一眼,今日这样的情况,他能劝什么?何况事情都闹到这种地步了, 有些事也不能再瞒着太子了......倒还不如让这两父子说开了的比较好。
又想到今日暗卫送来的那道折子。
他又叹了口气。
看来这天是真的要变了。
见那小太监还睁着圆碌碌的眼睛, 瞅着他, 李德安脸一沉, 直接拿拂尘打了人一下,骂道:“还不快去?”
等那小太监捂着手臂跑远了。
他才又重新站好,听到里头还没消停的声音,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
里殿。
端佑帝一身明黄朝服坐在龙椅上,他如今是越发消瘦了,以往合身的衣裳这会穿在身上竟显得空空荡荡,很是宽大。瘦得已经没有几两肉的手臂撑在扶手上,他本应该呈现病态的面容,此时却十分涨红。
眼睛瞪得很大。
气息也很急促。
他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顾珒,踹了好一会粗气,才干哑着嗓子出声,“谁教得你用这样的语气来质问朕?!”
“你是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了,是不是?!”
顾珒跪在地上,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以往温和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有些沙哑,仿佛不敢置信,却又笃定一般,哑声道:“所以外头那些人说得都是真的?真的是您冤枉了叔父一家?”
“儿臣原本就觉得这事不对劲。”
“这一年多,儿臣一直在查是谁在构陷叔父,但儿臣始终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您!”
“父皇——”
他哭红了眼,双手也跟着紧握成拳,“为什么,您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这个逆子!”
“咳咳......”端佑帝被他气得,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他一边咳,一边骂道:“朕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
说完。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碗,直接朝人身上砸去,茶盖茶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响,里头的茶水也溅了顾珒一身。
见他不闪不躲,硬挺挺地跪在那,只拿目光看着他。
端佑帝气得又抄起放在一旁的端砚,还想砸过去,把他彻底砸醒了才好,但看着他这幅样子,他又有些无力的垂落了手,端砚掉在脚边,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喘着粗气看着顾珒。
不知道过了多久,端佑帝突然平静下来,开口问道,“为什么?你真想知道为什么?”
顾珒眼神微动,刚想应声,外头便传来一阵声音,是秦湘和李德安的声音。大概是秦湘想硬闯,这会李德安正在拦人,“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陛下说了,这会谁也不见。”
“滚开!”
“皇后娘娘,真不能进去......”
“本宫让你滚开!”
端佑帝没有表情的听了一会,突然扬声道:“让她进来。”
外头半响没有声音,而后宫门被打开,秦湘疾步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殿内这一副情形的时候,她惊呼一声,也顾不得什么宫规不宫规的,直接朝顾珒扑了过去。
“元祐,你没事吧?”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帕子替人擦拭着身上、脸上的茶水,等替人擦干净,她像是再也忍不住,紧握着手中的帕子,直呼端佑帝的名讳,厉声道:“顾乾,你到底想做什么?!”
夫妻这么多年。
以往的恩爱早就不复存在。
“朕想做什么?”
端佑帝干瘦的面皮上扯出一道讥嘲的笑,他看着秦湘,嗤声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他想做什么?”不等秦湘开口,他又道:“你可知道,刚才你进来之前,你的好儿子问朕什么?”
秦湘面色一怔,尚未开口,便听人继续说道:“他问朕为什么要动他敬爱的叔父。”
听到这话。
秦湘脸色立马就变了。
端佑帝没再看她,而是面向顾珒,淡淡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朕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连手足之情都不顾,非要永安王一家都消失吗?”
“不,您不能说!”秦湘嗓音尖锐的喊道。
但屋内两个男人显然没有理会她,顾珒跪在地上听着端佑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