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
如意看着坐在对面的萧知, 心下是有些疑惑的。
自打主子和世子爷说完话,出来后就变成这幅样子了,不说话, 也不笑, 就靠着马车闭着眼坐着,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兴和激动, 反而眉宇之间萦绕着一抹数不尽的怨恨, 身上的气势也变得十分凛冽。
到底, 发生了什么?
原本主子和世子爷得以相聚,必定是十分开怀的。
那么刚才在屋子里的时候, 主子和世子爷到底说了什么,又或者......世子爷和主子说了什么?
红泥小炉上煨着的茶水已经煮开了。
如意沏了一盏茶水, 放在闭眸不语却拳头紧握的萧知面前, 轻声道:“主子,茶开了, 您先喝一盏茶吧。”
萧知没有说话, 甚至身形没有丝毫变化。
她仍旧闭着眼靠着马车, 纤细又白皙的手指放在艳丽色的牡丹裙上,紧攥成拳, 像是在强忍着心中的恨意和悲愤一样。
车轮压过地面,传来沉重的轱辘声。
而她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 像是从喉咙底发出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哭过一场的缘故,都有些嘶哑了,“你知道,刚才哥哥和我说了什么吗?”
如意闻言,忙接了话:“什么?”
“他说——”
萧知睁开眼,目光定定地望着如意,沉声,“永安王府遇害不是其他人所为,而是龙椅上的那位,我嫡亲的皇伯父做的。”
“什么?!”
就如同先前在屋子里,萧知的不敢置信,失声尖叫一般。
如意此时也是一样的。
外头车夫只当出了什么大事,忙“吁”了一声,拉紧马车的缰绳,问道:“主子,怎么了?”
萧知语气平平地回了一句:“没事,你继续赶你的车。”
那车夫虽然心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轻轻应了一声便继续扬起马鞭赶起了车。
而此时的如意也已经晃过神来,可她脸上的惨白还没有褪去,就连神情也带着惊愕和不敢置信,许久,她才低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
这段日子。
她跟主子私下也没少猜测。
想着是谁同王爷有旧仇,这才会费尽心思,构陷王爷。
却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
“主子,为何会这样,为何......”如意喃喃道。
她不明白,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陛下和王爷是同胞兄弟啊,怎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萧知望着她,大概是伤心过头了,又或是认清了那些人的面目,此时她心里再无悲愤,唯有怨气与恨意,以及湮灭不掉的怒火,可她面上的表情却是平静的。
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平静。
“中宫担忧哥哥有一日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所以和龙椅上的那位一同想出这样一道法子,永绝后患。”萧知语气平静地说道。
她如今已不再称呼皇伯父、皇伯母,也不再称呼太子哥哥了。
虽然哥哥同她说,此事太子亦是无辜的,甚至在所有人都畏惧天子势力不敢提起永安王府的时候,唯有太子,一直都在请求重审当年的真相。
可若不是因为他......
若不是因为他!
哥哥又如何会被那些人所忌惮?永安王府又如何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那张清丽小脸上的平静神情有一瞬变得龟裂起来,可很快,她又忍住了,前几日才修缮过的指甲还有些毛糙,压在手心里的时候很疼。
她甚至还感觉到血丝从手心里冒出。
没有去看。
也不想去看。
有时候疼痛会让人变得更加清醒,更加冷静。
马车晃晃荡荡的。
大概是行到了一处颠簸地。
萧知垂眸,看着茶案上那盏沉沉浮浮的茶水,她伸手,修长的指尖落在茶盏边缘,虚虚绕了一个圈,又开了口,“那你又知道,在这件事情中,你那位好姑爷又担当了什么角色吗?”
姑爷?
如意怔怔地望着萧知,难不成这件事,姑爷竟然也是知情的?
她的脸色唰得一下就变了。
如若姑爷是知情的话,那他......
“他——”萧知的手咻然收紧,双目紧闭,回忆起之前在屋子里和哥哥的那番对话。
【“我的探子说,龙椅上的那位拿整个长兴侯府威胁他,让他亲自检举父王。”】
【“他......同意了。”】
马车归于平地,也已经变得越发平稳了。
可萧知双肩微颤,小脸紧绷,却是一副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模样,她双手撑在茶案上,咬牙切齿地盯着那盏茶水,沉着嗓音,嘶声低吼道:“为了他的家人,为了他们能得以平安,选择放弃我的父母。”
在说出“放弃”两个字的时候。
她那张脸上涌现出了一抹极致的悲伤,以及无尽的恨意。
其实也没什么好不能理解的。
人都是自私的。
陆承策为了他的家人,做出这样的事,并不稀奇。
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