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巡夜弟子站在门外, 隐隐听见里面有细微的动响,却又不敢肯定。少宗主被人劫走了,贼人不知所踪, 他们得一一排查确认宗门内的每一个人。
屋里没人应声,两弟子对视一眼, 又大着胆子敲门,“仙尊可在?”
片刻,里面传来一声略显低哑的“在”。
房门“吱呀”打开, 怀妄站在门口,衣衫微乱, 耳根泛红。像是霜雪消融,沾染了红尘烟火。
“何事。”怀妄开口。
“仙尊可见着什么可疑的人?”那弟子询问间视线飘向屋内。
银衫一晃,怀妄遮挡了他的视线,“屋内只有本尊和友人。”
“可否让弟子进去……”
“友人已经歇下。”怀妄道,“还是说, 你们觉得以本尊的修为,屋里多了个贼人都发现不了?”
“弟子不敢!”两弟子赶紧告退,“打扰仙尊休息了。”
房门哐啷一声又合上。
两名弟子松了口气, 既然屋里有人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他们往回走着, 一人奇怪,“怎么大半夜的, 兼竹仙君睡在怀妄仙尊屋里?”
“不是说当场拜把子的关系?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也不足为奇。”
“有道理。”
……
打发走了巡查弟子, 怀妄转身进屋立马回到榻前。
就他应付人的这一小会儿, 兼竹已经躺在榻上,把外衫也蹬了下去, 只余一身中衣, 还有一只足袋挂在脚上。
兼竹热到抱着蚕丝被汲取一点点凉意, 睫毛上沾着泪,哼哼得怪委屈。
怀妄坐在榻前拉着他,“兼竹。”
“嗯。”兼竹意识模糊地应了一声。他的热是从身体里面窜出来的,烧得他不住冒汗,背后全被汗水打湿,中衣紧紧贴在后面。只觉得怀妄拉他的手隔着一层衣料,倒是挺凉快。
他身随意动,拱过去抱住怀妄的腰。
怀妄倏地攥紧了被单。那只随意一捻就能削山倒川的手竟有些无措,青筋在手背上暴鼓着。
兼竹又抱着那腰往自己这边拖了拖,还不满地哼了两句,“再凉快一点。”
“……”
渐渐的位置转变,怀妄撑在兼竹上方没敢动,任人跟滚冰块一样随意造作。为了给人降温,他将身上的温度调节得很冷,此刻却又不住冒汗。
汗水一滴滴地从他额头落在枕上,还有几滴落入了兼竹的鬓发,和后者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
兼竹凉快了,心满意足,“这才舒服。”
怀妄狠狠闭上眼,在心底念着清心诀,念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念了个什么。
…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天亮。
当第一丝晨光落进屋里,怀妄一刻没停直接出门找到薛寻雪说准备辞别。
薛寻雪儿子跑了,也无暇顾及他们这边,双方客套了两句就各忙各。
辞别天阙宗,怀妄带着兼竹匆匆赶往昨日约好的无问客栈。
好在谌殊跟薛见晓也顺利脱身,大概谌殊又是用了什么法宝,成功抹掉了薛见晓身上的追踪,两人早早等在了客栈里。
薛见晓看到兼竹时吓了一跳,昨天逃跑的时候还看人有力气开玩笑,这会儿竟然都意识模糊了。
怀妄将人放到榻上,兼竹外面披了怀妄的天蚕雪织大氅,谌殊从怀里摸出那重新加持过的佛珠,“贫僧昨晚修复了一下。”
“多谢。”怀妄接过那珠串,撩开大氅一角托着兼竹的脚踝给人戴上。
谌殊站在一旁,阖目立掌,嘴唇翕动又念了段经文。兼竹眉心渐渐松开,呼吸平缓下来。
不一会儿,他睁眼看向屋内,感觉脑子清明了很多。
“阿弥陀佛,无事了。”谌殊收回手。
“多谢佛子。”兼竹撑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动作间大氅翻开,里面只着一中衣。怀妄坐在他旁边,瞧见后伸手把大氅拉下来。
薛见晓的眼神忽然有点微妙,欲言又止。
谌殊笑而不语,当没看到。
“好些了?”怀妄问他。
兼竹看向怀妄,想起了昨夜自己如何造作。好在他脸皮奇厚,丝毫不觉娇羞——毕竟见过大风大浪,此等不过涓涓细流。
他神色如常地道了句谢,“好多了,昨天辛苦仙尊。”
怀妄“嗯”了一声。
眼看兼竹原地复活,他们四人也开始讨论正事。昨夜情况紧急匆忙,好多事来不及仔细交待。
兼竹先问谌殊,“佛子昨夜怎么来了?”
“赠你的佛珠断了,贫僧自然是有感应的。”
“佛子拉尽仇恨,宗门那边没问题吗?”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谌殊又恢复了一脸玄妙。
兼竹脑中浮出怀妄说的因果线,猜想谌殊大概真是在轮什么因果。
薛见晓还没从兼竹受伤的阴影中走出来,他心有余悸,“你那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兼竹很难形容,“破伤风。”
怀妄,“……”
谌殊替人解释,“施主那伤属于异变,先前会觉得痛麻,若压制反噬会起热毒,你要再复发呢……那就是冰火两重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