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里一时静默。
玉尘仙尊微微垂眸, “劣徒年少无知,让师叔见笑,况且此事也只是我揣——”
苏蓁深吸一口气, “——揣测,是的,因为都是假的。”
迟了一刻,她才想到另一件事。
按照书中记叙,那段时间柳云遥夜间虽出来散步,但不曾遇到过那位邀战的姚师妹,所以也不曾妄动灵力, 师父应当就没有关注她。
苏蓁倒是知道缘故。
最近这段时间峰内弟子修炼颇为勤快, 自己晋境一事鼓舞了不少人, 故此夜里往来的低境界修士也多了。
也算是她重生的影响了。
上辈子柳云遥没遇到姚师妹,周子恒没来救场,就没与柳云遥“商量”暗杀师姐的事。
后来他做出这决定时,大概也没过问师妹的意见, 就如同这次他好像问了,但也并不在乎柳云遥如何作想。
上辈子玉尘仙尊大约也不知道周子恒的想法。
但是——
这辈子他既然知道了, 而且那夜恐怕也知道自己在旁边。
那么后面的事,他大约也能猜出来?
他是真信了周子恒敷衍柳云遥说不会动手,还是觉得自己听见了会先下手为强, 亦或是根本无所谓这俩徒弟的死活, 只让他们俩自己去斗, 谁赢了算谁的?
苏蓁想了想,忽然发现自己没那么在乎这答案了。
若是上辈子遇到这种事,她定然要质问他,向他求证。
如今——
无所谓了。
反正他自始至终都没真正在意过自己。
“前辈这么聪明, 应该也听得出来,我师父在和我开玩笑。”
苏蓁一边说一边看向萧郁,“怎么会有人把我的剑骗走呢?我肯定是心甘情愿给的。”
“原来如此。”
萧郁却是一本正经地点头,“那是我理解错了,你和你的这位师叔祖,应当关系很好吧?”
好你个大头鬼。
旁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还能不知道?
纵然不清楚仙剑原委,但这家伙一点都不傻,话说到这份上,必然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苏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就要开口。
玉尘仙尊眉头紧锁,“蓁儿,不得对萧师叔无礼。”
苏蓁尚未回应,萧郁就先行开口道,“原是我的不对,师侄何故说她?”
他似乎在忍笑,说话时只是看着苏蓁,也没再将注意力分给另外一个人,“抱歉,我不该乱开玩笑,嗯,我们出去说?”
苏蓁无奈颔首,“走吧。”
这地方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她还没走两步,又被师父喊住了。
苏蓁转身回望。
萧郁恰巧站在她身侧,见状也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却是没有回头。
殿内的白衣青年蹙眉望着他们,眼神晦涩难明,“萧师叔,若是劣徒哪里得罪了你……”
“停。”
萧郁仍然不曾回头,只是望着殿外的满园碧树,淡淡地开口道,“首先,她没得罪我,也永远不会得罪我。”
他顿了一下又道:“然后,我觉得她一点也不‘劣’,师侄的众多门生中,她难道不是最优秀的一个?”
饶是知道这人在胡搅蛮缠,苏蓁仍觉得这话听着顺耳。
虽然说,想想其他的同门都是些什么货色,这似乎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而且几乎是与此同时,甚至比她心里的想法还早一刻——
萧郁又道:“不过那些歪瓜裂枣也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苏蓁有点意外地抬起头。
她很少听见仙尊之间这么说话的。
他们即使要冷嘲热讽,那也是冲着彼此去的,通常不会贬低对方的徒弟。
这种境界的强者,未必是在意有失身份,而是他们眼里通常只有同实力的人,所以很少用小辈说事。
当然,她也没见过很多仙尊。
修到那种境界的人,原本就不能以常理论之,何况萧郁这家伙更是处处奇怪。
玉尘仙尊面上毫无波动,“师叔说笑了。”
仿佛也完全没有动怒。
大约是因为有个混血魔族的徒弟,他还真不好在这方面与旁人争辩什么,尤其是面对比他强的人。
否则但凡人家一句将你徒弟们都拉出来溜溜,他也无法应对。
但倘若没有柳云遥,倘若柳云遥的血脉并非魔族而是其他种族,那以他的性格,或许也会表现得更强硬些。
哪怕若是真动起手来,他落败乃至身亡也只是瞬间。
但他大约也不会因此畏惧。
就如同当年在魔界,面对着数位魔神神侍,强敌环伺,九死一生时,也不曾向那些人低头。
苏蓁在旁边冷眼瞧着,就有些想笑。
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瞧见他为柳云遥忍气吞声的样子,定然会十分不舒服。
但是,上辈子他们一次次吵得不可开交,这辈子相处的也谈不上愉快,她如今倒是更乐意看热闹了。
那些嫉妒、迷惑、不甘和愤怒,都消散了大半。
当然还有一些,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