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右边，最靠近马路少年，一身黑短袖、工装裤，手里把玩着一根筷子。

他懒懒地靠在塑料椅里，长腿不受拘束地叉开，对上红头发目光，勾唇：

“不好意思，扔着玩儿，刚好丢你脸上了。”

这道歉一听就没有半点诚意。

红头发看他拽成这样，恶狠狠指着他，“不是故意？你他妈谁信啊，给你爸爸道——”

谁知第二根筷子又飞了过去。

少年拖着腔“啊”了声，嘴角微弯，笑了：

“这回你猜是不是故意？”

红头发怒火中烧，想站起来打人，却被旁边兄弟拦下，不知提到什么“一中三人”“段灼”等字眼，红头发即刻变了脸色，不敢再叫嚣一句。

少年面不改色偏开视线，落在一旁女孩，下一刻，抬了抬下巴，懒洋洋开声：

“那小孩儿——”

知眠微愣。

他在叫她？

“把筷子给我捡过来。”

他道。

知眠反应过来，弯腰把滚落到她脚边筷子拾起，犹豫了下，生怕红头发等人再找她麻烦，于是朝少年走去。

走到他面前，她才更加仔细看清白炽灯下，他脸。

乌发朗眉，薄唇挺鼻，五官分明而张扬。

是和红头发那群人完全不一样气质。

好看到……让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知眠把筷子递给他，注意到他修长分明指节，想起刚才。

他怎么扔得那么准……

少年把筷子随意往桌上一扔，而后注意到她手中纸板，看她：

“刚才向他们乞讨？”

知眠呆了下，轻轻点头。

“找他们要钱？”

“嗯……”

“你看他们那样儿，像是有钱么？”

知眠：“？”

他喝了口酒，嗓音掺杂了零星笑意，“小孩儿，你找他们要钱，这么想不开啊？”

“……？”

知眠整个人木住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耳边倏尔传来肚子发出咕噜几声，格外清晰。

她脸色莫名一红，飞快低下头。

“没吃饭？”

知眠支吾着没回答，刚好服务员端来一盘刚做好海鲜炒面，少年道：“麻烦把这炒面打包一下。”

他旁边诸葛宇和司马诚正吃着，闻言呆住：“你干嘛？”

“你们吃你们。”

两人：？

面打包后很快送来，少年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拿出里头全部红钞票，连着炒面一起，放到知眠手中。

她震惊得嘴唇微张。

却说不出话。

他看着她，收了点散漫模样，眼神不冷不热，却仿佛能望到她心底：

“女孩子在外不安全，早点回去吧，别让你父母担心。”

听到“父母”二字，从跑出来到现在，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掉知眠，眼眶突然一酸。

记忆中，她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另外两个男激动声音在背后响起：

“段灼你疯了？？这一看就是骗子，有专业团队，你怎么想给那么多钱？！”

知眠脚步一顿。

一阵晚风忽而从身后吹来。

少年声音顺着风，慢慢飘进她耳里：

“我高兴，不行？”

初遇那晚，她现在回想起仍然很清晰。

她也不知晓，那晚段灼为什么会给予她一个素不相识人这样帮助。大概可能是因为那些钱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如他所说，完全是因为心情。

但那一刻，对于她来说，如同绝境逢生。

像是在漫长无望黑夜中终于出现了一道光。

及至后来，照亮了她整个世界。

-

知眠回到家后，快马加鞭开始处理画稿。

她其实效率很高，这一年磨练下来，上色勾线等基础功，她都已经很拿手了。

其实漫画助理这个工作不会太费脑。

主要是……费头发，伤肝。

有时她半夜三点多交稿，主笔也能及时审稿。干这行昼夜颠倒已成常事。

知眠靠着这份兼职能赚到平时生活费。

而且她攒了点钱，打算给段灼买个好新年礼物。

除此之外，她私底下也会画自己漫画。

刚应聘上时候，她欢欣雀跃，打电话把好消息告诉了段灼，男人听完却反问：“很缺钱？干嘛出来找兼职？”

她声音小了些，解释一番，最后他还在忙，只说了几句：“行，你喜欢就好。”

后来她和他说过几次工作上事，他基本都只是简单评价，久而久之，她猜到他不感兴趣，便不再与他分享。

九点多，书房门被打开。

男人站在门口，半边身子被房间灯打亮，半边落在走廊阴影里。

知眠停下笔看他：“你回来了？”

“嗯。”

段灼迈开长腿走到桌边，手撑着桌沿，忽而弯下腰，热吻落下。

酒精味在齿间散开。

知眠心口微跳，手推着他肩膀，咕哝：

“我还没忙完呢……”

男人把她像小鸡仔一样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