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这么些人被四爷这么一请,剩下的人能不知道?
林尚德就跟林美琴商量呢,“都订婚了,咱知道了别装不知道。又不远,咱过去瞧瞧,哪怕不吃饭……”
“不去!”林美琴坐家里的高凳子上,垂着眼睑,手里捧着个大大的洋瓷缸子,缸子崭新,这是去年公社给的奖品,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奖’字。此时,缸子里泡着茶叶,这茶叶是樊主任年前送她的。每次泡那么两片,然后端着这大缸子,轻轻的吹一吹茶水,再把茶缸盖子盖上,会显得特别威严,就像是上面的大领导似得,动作不大,就是叫人觉得举重若轻。
林尚德坐在边上,沉默了良久,“妈,我姥去了,你就剩下我们几个了……不管你去不去,我是要去的。”
林美琴重重的放下杯子,“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妈,金元民不是金家人……”
“这跟金元民是不是比金家人没关系!我是她妈,这么大的事她事先都不言语一声,这是当闺女该有的态度?”
“那您问过她的事吗?您那是对闺女的态度吗?”林尚德站起身来,“您呐,当起妈来,还不如人家张婶……”
话没说完,林尚德就觉得脸上一热,那算不上是茶水的茶水全泼在他脸上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听自家妈说:“我知道!你有你爸呢!他给你看了一次病,你这就又认亲爹了。怎么?有了亲爸就瞧不上你妈了?我告诉你,没门!这个家里,还是我说了算!”
林尚德慢慢的把脸上的水清理了,“妈,我是个男人,且是个成年的男人了。啥事要是都听您的,那我成啥了?您是想要儿子能顶门立户呢,还是想要儿子一辈子长不大,只当那个听话的孩子。或者,您盼着我的身体不好,总得依靠您。依靠您就啥都得听您的。”
林美琴面色大变,连手里的杯子一块儿砸向儿子,“你这是什么话?林尚德,你说这话就不怕天打雷劈!我这些年辛辛苦苦,到底是为了谁?四丫到现在这么恨我,你以为是因为啥?还不是因为我偏着你……”
“你错了!”林尚德气白了脸,“叫四丫从部队回来,她也知道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可那个时候,四丫没不乐意,也没恨我这个哥哥!她体谅你和姥姥的难处,知道这个家的难处,知道家想过的好,总得有人要牺牲一些。她理解了!可是后来呢?后来为啥她跟家里闹掰的?你说四丫为这个恨您,也她也该恨我呀?可她恨了吗?这些日子,她把那补身子的东西没少给我送……便是大姐,在工地上掏泥池子,这种天,那光脚泡在那烂泥里……上工头一天肚子疼,直接疼晕过去了,那姑娘家那个事来了,受了寒凉了,那种时候,是谁去管我大姐的?人家工地上的人专门去找你呀,你说你忙着呢,顾不上,还说我大姐要做到表率,不能太娇气,叫歇一会子就赶紧上工,别耽搁。除了这个话,您问过我大姐一句吗?”
林美琴气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不是有指标的人都能顺利转正的!再说了,她出事了吗?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林尚德苦笑道:“现在是好好的,可当时呢?我一男的,不方便帮我大姐。我二姐在公社回不来。是四丫听说了,跑过去把我大姐带我那边安顿的!红糖红枣生姜,四丫想法子给弄来,照顾了一天。晚上的时候,我二姐连夜的从公社赶回来照顾了我大姐一晚上。人家当妈的都是把兄弟姐妹往一块捏,就怕孩子们之间有嫌隙,您呢?您这是怕我们成不了仇人呀!”他说着,就转身身去,背对着林美琴,“我是得去的。您要是去就去,不去也行。但你今儿别闹!您要是闹了,这个家我再不回了。您说对了,我除了您,我还有爸。我爸还有我奶……反正我爸现在没儿子呀!对了,我爸还离婚了,郭庆芬不在那个院子住了。我想着,只要我乐意,那个院子也能是家。您说,跟着你过日子舒坦呢,还是跟着我爸我奶过日子舒坦?”
“你威胁我?”林美琴气的双手发抖,竟然把那一对母子叫的那么亲热。
林尚德回身看她,“妈,不是只你会威胁人的。我说的话,您最好能信。当然了,您要是不想要我这儿子了,您也能试着去闹一闹。许是你一闹,我和四丫都解脱了。”说完,他再不停留,转身就走。
身上的衣裳湿了,没法直接去的。先去卫生所把衣裳表面上烤干,然后从锁着的抽屉里拿了一包冰糖,里面包了拳头大小的一整块,是要敲碎了吃的。这是二姐从公社带回来的,家里也没别的东西能送人。
他过去的时候该到的人都到了,院子里的几个女人还在忙活着摊煎饼呢,一看见他都愣了一下,紧跟着就赶紧喊林雨桐,“四丫,你哥来了。”
林雨桐从厨房探出头来,“哥,时间刚好,就等你开饭了。”
四爷也从里面接出来,“哥,您今儿得上座。”
好像专门在等他一样。
林尚德的尴尬一瞬间就没了,他笑着把冰糖递过去,“大姐上工呢,叫我跟你们说一声,今儿过不来了,她晚上回来找你们说话。冰糖是二姐昨晚带回来的……叫我捎带来,她在食堂得做饭,也走不开。”
林雨桐也就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