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景倒退,铁轨的声音响得陆建勋昏昏欲睡,脑袋一下一下的撞在背篓沿上,真怕他不小心连人带背篓给摔下来,伸手欲帮他守着背篓,谁知刚碰着背篓,陆建勋突然就睁开了眼,目光凶狠地望着自己,像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似的,罗慎手僵在半空,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罗大哥啊。”陆建勋脑子有些懵,紧了紧怀里的背篓,嗓音带着惺忪,“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拿饼啊。”
薛花花装的鸡蛋已经吃完了,就剩饼和腊肉香肠了,他低头解背篓上缠着的绳子,薛花花怕路上扒手多,背篓缠了很多绳子,他拿饼的话就顺着绳子解开,完了又重新缠上,他动作很慢,明显没睡醒的样子,罗慎既尴尬又无奈,就陆建勋的反应来看,估计以为是小偷靠近背篓,认出他才收敛了眼里的敌视,他坐回位置,“我不饿,看你在打瞌睡,想拿了背篓让你睡会。”
“哦。”陆建勋脱了鞋,盘腿坐在硬铺上,背篓仍杵在自己怀里,“我抱着不影响的,我妈说小偷可猖狂了,哪儿都有,我不抱着它我睡不着。”罗慎是城里人,不懂小偷的手段,哪敢把背篓给他,而自己就不同了,在生产队就是抓过小偷的,经验丰富,就说刚才吧,隐隐约约眼前似乎罩了道人影,迷迷糊糊着呢,立刻醒了,睁眼一瞧,可不就是个人吗?
抓小偷啊,还是他在行。
陆建勋把背篓看得像自己儿子似的,罗慎不再多说什么,他叠腿坐在枕头边,望着外边白茫茫的高山雪地,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膝盖,上铺睡的是两个男同志,他们垂着脑袋跟罗慎寒暄,“同志,你们也是下乡插队的?”
罗慎身形挺拔,眉目俊朗,穿着不俗,一看就不是农村人,这年头,坐火车奔波的多是各地下乡的知青,买得起卧铺的还得是有关系的知青,都是靠关系买的票,说话时便多了分自来熟,男人嘴角长了颗痣,皮肤蜡黄,看上去像是生病了。
罗慎本不是话多的人,也就遇到陆建勋没辙才多说了几句,对男同志的话,他不失礼貌的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回答,“回部队当兵的。”
这年头,部队的日子算最难的,前边还在打仗,各个地方的部队随时可能支援前线,男人叹息了声,又伸长脑袋去看陆建勋,却看对方抬着眼,眼神警惕地瞪着自己,他扯了扯嘴角,“为人民服务,同志也是去当兵的?”
话唠的陆建勋显得冷淡很多,点了下头就算回答了,隔壁聊得热火朝天,他们这确实聊不起来,两个男人试着跟他们交流,奈何罗慎和陆建勋没任何反应,倒是睡中铺的是对年轻夫妻,四个人慢慢熟稔起来,从城里的生活,聊到下乡的日子,然后是生产队的事儿,各人分享着在农村的生活,陆建勋表面上没参与,实则耳朵都听着呢,听口气,4个人家境好像不错,说话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且偶尔会探头瞄他,那若有似无的傲慢,像极了旅馆的中年妇女,想到中年妇女蹲在地上哭得鼻涕横流的模样,带入4个人的脸,他忍不住噗嗤声笑了出来。
4个人刚聊到大学生名额,猛地听到声笑,皆俯身看陆建勋,“同志,笑什么呢?你还知道大学生名额?”工农子弟学校不是你想上就上的,得在农村表现好,得到干部领导的推荐才行,尤其这两年,安市这边的名额卡得特别严,听说有个地方爆出了干部受贿**的丑闻,市里,县里,公社,对回城读大学的知青严格把关,这两年,读大学走关系都行不通了,生产队队长那关就过不了。
但看陆建勋怀里抱个背篓就知道他是农村的,更别论还穿了双草鞋了,大冬天的,知青们可不穿那玩意。
想到这些,4个人没搭理陆建勋,继续聊回城读大学的事儿,所在的县城不同,但回城读大学的条件都差不多,想到上纲上线的生产队队长,4个人抱怨不少,聊着聊着,就聊到用什么办法能拿到大学生名额,左右是不认识的,不害怕对方举报自己,在这件事上大家坦诚许多。
“我们生产队队长今年都70多岁了,耳朵背,跟他说个话得扯着喉咙吼,要跟他要大学生名额,估计弄得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知道。”在农村人看来,知青们是很团结的,谁有个事所有的知青都会帮忙,然而也就他们自己心里有数,知青房的龌龊可多了,为了回城的名额,六亲不认的都有。
“我生产队队长是个妇女同志,三十多岁了,农忙在土里生的孩子,生完孩子继续挖土,都不回家休息的,跟她说也困难。”
4个人,3个人的队长不好,便望着剩余的那个长脸男人,他也叹气,“我生产队队长性格倒是不错,人也热心,谁家有个事儿他都跑得快,就是吧,家里的婆娘太凶了,他婆娘吼他两声他就啥都不记得了。”
“你跟他婆娘搞好关系不就行了?”
长脸男人摇头,“不行呐,知青房的女知青们不是没试过,但都被开会批评了......”
“为啥?”其余三人好奇。
“队长婆娘说她们想走后门,破坏生产队风气,给生产队拖后腿。”想到队长婆娘凶神恶煞的嘴脸,长脸男人不自主的瑟缩了下,接着说,“队长婆娘的榜样是丰谷乡公社的寡妇,就是那个一大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