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都往前推不动,相反,还被前边的人挤得后退了小步,陆建勋咬咬牙,“二哥,你倒是使劲啊。”
“你以为推独轮车呢,使劲就走得动。”陆明文也很无奈,黑压压的人,挤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尤其鼻尖充斥着的那股酸臭味,不知谁几个月没洗澡留下的,熏得他几近晕厥,十来米的距离,硬是一个多小时才挤到卖票口。
待他们把准备好的钱和介绍信拿出来,“买两张去市里的票。”
对方扫了眼就推给他们,“你们的介绍信不对,下一位。”
不等陆明文说什么,对方已换了十分不耐烦的语气,“下一位,下一位......”
没给陆明文他们说话的机会,后边的人已经把他们挤开了,兄弟两只得先抓住钱和介绍信往后边退,退又退了半个多小时,走出车站他们才找人问,原来,坐车去市里要开去市里的介绍信,他们的介绍信不合格。
“坐个车比交公粮都麻烦,算了算了,回家,以后叫我坐车我都不坐了。”陆建勋阴着脸整理被挤得皱巴巴的衣服,为了坐车,他特地穿了陆德文结婚时的衣服,还用水把头发抹得柔顺整洁,蹬着早上用肥皂洗了两遍的草鞋雄赳赳气昂昂出门,满怀欢喜的准备买票坐车,到售票口才告诉他介绍信不对,简直破坏人的心情。
陆明文也没料到是这么个结果,他的情况和陆建勋差不多,袄子被谁的背篓勾破了线,湿哒哒的草鞋被踩得又脏又烂,鞋底都快断了,早知这么个情况,打死他都不来,“现在怎么办,直接回家吗?”
那太丢脸了。
早上西西看他们用洗脸水梳理头发,问他们是不是要走亲戚,陆建勋张嘴就说进城坐车,羡慕得西西特别想跟上,又碍于坐车要花钱的关系没有开口,他答应西西,下午回家告诉他坐车的感觉,感觉要是好的,他努力攒钱,将来请他坐。
如今连买票的资格都没有,他咋知道坐车啥感觉啊。
陆建勋也想到那两个眼巴巴望着他们出门的侄子,犹豫了下,“要不给西西他们买点零食?”
“罗知青寄来的零食还有很多,咱就别花冤枉钱,攒着以后买解放鞋。”陆明文低着头,草鞋坏了,走路鞋底晃悠悠的不舒服,想想还是要买双解放鞋,下雨天穿着不怕被人踩,穿着还暖和,估计心头有了比较,脚上的鞋怎么走路怎么不舒服,落脚半个脚掌都滑到外边,冰冰凉的地面冻得他脚底钻心的疼,走了几步,他实在受不了了,宁肯冷也不想拖拖沓沓的走。
也就在他弯腰脱鞋时,眼角瞄到了双靴子,黑色的皮靴,泛着锃亮的光泽,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咯滋咯滋响,特别有力,他下意识的扯陆建勋裤子,眼睛发直,“四弟,看见了没......”
“看见了,看见了。”油亮油亮的皮靴,他能看不见吗?
穿着靴子的是个男人,身形挺拔,走路特别有气势,嘈杂喧闹的街道,因为他骤然安静了许多,他所到之处,尽是人们羡慕的目光,陆明文收起草鞋,望着混入人群的男人,哪怕人山人海,他的身形明显与众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声,“那位同志不像咱县里的人,你们看到他脚上的靴子了没,我在县里住了这么多年都没咋见人穿过。”
“咱县里穿得上皮靴的人家就那么几户,看他走路的架势就知道不是咱县里的,没看他从车站出来的吗,估计走亲戚的吧。”
“不知谁家有这么体面的亲戚......”
一时之间,街上的人纷纷议论起男人的家世背景以及婚姻情况,亲大姑八大姨的嘴脸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两个女同志经过陆明文身边,瞥了眼他手里烂得不能穿的草鞋,露出抹嫌弃的神色,嫌弃的走了。
陆明文扯开草鞋的带子,将两只鞋绑在一块,单手提着。
陆建勋目送男人转过拐角才收回视线,偏头看陆明文宝贝疙瘩似的拎着鞋,抵了抵他胳膊,“二哥,你能不能别表现出一副穷酸样,这鞋子拿回去也没法穿,扔了吧。”看了男人穿皮靴,再看光着脚提着草鞋的陆明文,怎么看怎么觉得寒碜。
“不行,要回家给妈个交代。”陆明文不嫌弃的甩了甩,试图将草鞋塞进衣兜,陆建勋赶紧阻止他,“你提着就提着,千万被塞衣兜,免得破坏你的气质。”陆明文身上穿的袄子是从张家得来的,全家人就属这件衣服最富贵,千万不能弄坏了,陆建勋尖着手指拨了拨草鞋,两只鞋子都不能穿了,见陆明文双脚僵硬的站在地上,他问陆明文,“要不要我脱只鞋子给你?”
“不了,一个人冷比两个人冷强。”
半个小时后,县城回仁安村生产队的公路,陆明文双手插着衣兜,垫脚追着陆建勋跑,“四弟,四弟,是不是该我穿了,感觉我们走很久了啊。”
“快了快了,到前边岔口我就脱给你。”陆建勋拎着草鞋,缩脖子驼背的往前冲,边冲边喊后边的陆明文,“二哥,你快点啊,马上就到了。”
到了处矮坡边上,陆建勋脱自己的鞋给陆明文,顺势把手里的草鞋给他,“你在前边跑快点啊,要不然我脚底冷得受不住要你把鞋子还我。”
在县里陆明文不接受他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