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车外的风都缓了下来。
祁寄惊讶抬头,正对上后视镜里那双深不见底的浅色眼眸。
“抱歉。”
先他一步,裴俞声开了口。
“刚刚我开得太快了。”
“没关系……”祁寄匆忙摇头,话一出口,又有些懊恼。
他想了一路的安慰,开口第一句却还让裴总道了歉。
车辆平稳行驶,裴俞声目视前方,话却还落在祁寄身上:“晕车不要看窗外。”
“等下有段路会颠,闭眼休息一会,或者向前看。”
“好……”祁寄应着,就见男人又伸手按开了车载冰箱,从里面拿了瓶柠檬水,递过来。
冰凉的水珠顺着瓶身滑落,滴在手背,让人昏沉的精神为之一振。
祁寄把脸贴在瓶身上,冰了一下。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若是他能学会总裁先生哪怕十分之一的体贴,或许也能给对方提供一点慰藉。
车程很长,速度又慢了下来。除了那段简短的交谈,之后一路,裴俞声都没有开口。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汽车驶入了颠簸路段,四周光线暗淡,S市太大,祁寄在这上过四年学也没逛全,并未认出这是什么地方。
又过了好一会儿,行驶的跑车甚至微微开始有些摇晃。风声越来越大,汽车才在一处空旷昏暗的地方停了下来。
祁寄一下车,就被脚下触感惊了一下,他前走几步,绕过车身,抬头远望,四周光线不足,但是只听声音,也足够辨认。
这里居然是一处海滩。
S市居然还有海滩?祁寄有些意外,他遥遥看了一眼,就被面前的风吹得抬手挡住了眼睛。
真的是海。
海浪声低哑,在夜色中更显寂寥。祁寄走了几步,才发觉并未看到另一人的身影。
刚刚明明已经响起过关门声。祁寄绕过车头,走到另一侧,才看见那个身形如树,一动不动的男人。
这一侧风更大,吹得人很不舒服,着实不宜久留。祁寄走过去,开口想问:“裴总……”
话未说完,手腕已经被高热的温度箍.住。
他被拉过去,那力度并不粗暴,却透着难掩的需要,仿佛祁寄就像湍流中的浮木,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么冷的夜里,海风凄凉,裴俞声身上还是一如往常的高热。温度顺着相贴的皮肤传递过来,驱散了冷风,只剩这一隅温情。
祁寄却有些忐忑,怕自己汲取了太多温度,却什么都给不了对方。
他能感觉到裴俞声的糟糕,却不懂该如何抚.慰,只能笨手笨脚地学着对方的模样,伸手轻轻拍抚着对方的后背。
可惜祁寄手臂不够长,又被抱得太紧,只够得到对方后腰,动作就更显生涩。
“裴总……”
热源终于有了点回应。
“别叫我裴总。”
男人声音比海浪声更闷,像被什么反复冲刷锤炼过了,只剩一身疲惫。
祁寄顿了顿,换了个称呼。
“……裴先生?”
这个叫法被默认了。
祁寄又拍了拍人后背。
“裴先生。”他轻声道,“没关系,都会过去的。”
他说得认真,被劝慰的人沉默片刻,却是笑了一声。
“在想什么?”
紧到几乎要把人嵌入怀中的拥抱松开了些许力度,男人退开一点,祁寄看到了他的脸。
什么都没有,裴俞声脸上依旧毫无异样,似乎方才那个呼吸压抑而沉重的男人并不是他。
“刚刚Lina的话吗?”
祁寄迟疑,他的确以为事情与Lina那句“你夺走了我的爱人”有关,却不知该不该点头。
在他回应之前,裴俞声已经转腕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带着向前走了几步。
“去那块礁石下面,避风。”
夜色里其实看不太清礁石的方向,祁寄跟着人向前走,只以为对方是想将话题岔开。
可才没走几步,他就听见了男人轻描淡写的声音。
“与她无关。她口中的爱人是我妈妈。”
这答案太过石破天惊,祁寄听见,差点没被脚下粗砂里掺杂的碎石绊倒。
所幸他反应能力极佳,当即稳住了自己,没出意外。
但祁寄的震惊并未因此消退半分:“可是Lina,不也是……女生吗?她和伯母……”
“没有。”裴俞声的语气依旧平静,并无虚张声势的强硬和激动,“我父母是彼此的初恋,一见钟情,自.由恋爱,结婚纪.念日都已经过了二十多次。”
祁寄惊讶:“那Lina说……”
裴俞声又是那种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口吻:“单恋也能称之为爱人。”
“我妈妈并不知道她的感情,只把她当成个一年或许都见不到一次的远房堂.妹。”
祁寄哑然。
有的人的确会把单恋对象叫做自己的爱人,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这就让人更想不到,看起来那么洒脱的Lina,居然会有这样一段苦恋。
两人走到礁石下,祁寄才发现这是由两块两人高巨石拼成的夹角之地,一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