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寄原本以为在外兼.职时被本职公司的总裁撞见,已经能算是倒霉顶透,却完全没想到还会有更糟糕的事在后面等着他。
因为拒绝了拳场继续打比赛的邀请,祁寄这次一来华亭,经理的态度就明显恶劣了很多。但祁寄做事周全,态度严谨,经理想挑毛病也无从下手,原本是该有惊无险地渡过去。
可祁寄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结薪的前一天晚上无理取闹,出尔反尔。
祁寄在华亭负责的是端送酒水服务,并不包括陪酒。这个工作给的工资不少,按周结算,两周大概就能攒齐祁鸣宇出国比赛所需的费用。
所以它也并非听起来那么容易。
除了外形条件和礼仪姿态,祁寄得以胜任这个工作,最大的倚仗就是自己出色的记忆力。华庭会所是整个S市最奢华的顶级会所之一,酒水规格极高,种类繁盛,单是红酒一种,就有近百个品牌的数百种品型。酒瓶上的标签大多用外文标注,除了英语法语,还有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普通的服务生进来,光是记住酒品种类就是个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再加上不同酒品保持最佳状态所需的不同温度,端呈给客人时需要的特殊开瓶及倒酒方式,所选用的不同器皿,要搭配的不同配料……按正规流程走,会所的服务生一般需要经过四到五个月的培训才能彻底背熟这些东西,期间还要通过三场严格的考试,得分率百分之九十之后才能正式上岗。
而祁寄,他来了两个晚上就把所有培训视频看完了,之后他又实践了三个晚上,然后连考三场,只用一周时间就拿到了正式员工的胸牌。
毕竟培训期间没有工资,多过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
有上次的培训合格证,这次祁寄来直接就上了岗,工作内容与之前的一样。
然而等他干满了六天,眼看明天就到结周薪的时候了,经理却突然找到他,强行给他添了一个新标准。
“你这周的酒必须开够二十万,开不够就别想拿这周的工资!”
祁寄一听这话就愣了。
之前经理从来没有提过开酒有额度的事,现在却突然强加条件。加上今晚的点单,他这周总共才开了不到五万的酒水,经理却勒令他在明天结薪前完成二十万的额度,这摆明就是刁难,根本不可能完成。
“经理,您之前并没有和我说过二十万的额度……”
祁寄试图争辩,经理却直接摆手:“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啊,把这二十万完成,不然你明天就别想拿钱了。”
祁寄皱眉:“可我还有基本工资……”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和客人说上几句话就觉得自己能耐是吧?”
他说的是刚刚祁寄带连清回包厢的事。
走廊隔音效果极好,这个角落的摄像头又坏了,经理直接拔高了声调。
“别以为给个有钱人领个路就能傍上了,我告诉你,老老实实把这个任务完成,不然你这星期一分钱也别想拿走!”
说完这句,经理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带条码的新胸牌,扔在祁寄身上。
“把这个换上,别让我抓.住你拿别人的酒冒充自己的数额,听见没有?”
祁寄拿着新胸牌,冰冷锋锐的胸牌尖角硌进手心。在经理的催促下,他低着头换上了新胸牌。
收走旧胸牌,经理冷哼一声,扔下他直接离开了。
祁寄站在原地,额发垂落下来,牙齿在下唇咬出一片明艳血红。
暖调光线自头顶笼罩而来,却无法给他苍白的皮肤裹上一点温度。
这些天来,祁寄白天上班,下班兼.职,回去还要用天亮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赶自己接的设计商稿,算一算,他每天的睡眠时间甚至不足三个小时。
内兜里的手机突然振了一下。
祁寄拿出手机,就见屏幕上方跳出一条消息。
是他订阅的一封邮件。
【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官方:IMO提醒您,距报名缴费截止时间还有2天……】
短短几个字节,在内存里都无法占据多少空间,却凝聚成最后一根沉重如山的稻草。
彻底压折了那单薄消瘦的脊梁。
祁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直到屏幕黑下来,依然没有挪开视线。
良久,黑色屏幕上滚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溅起水花星星点点。
暖金色灯光下,少年抬手,沉默地抹了下眼睛。苍白到能清晰看见青色血管的手背上留下一串湿痕。
从头到尾,他都是如此安静,安静到连略显急促的呼吸都没有发出声音。
倏地,他抬起头来,皱眉望向身后走廊。
明亮的通道空空如也,只有富丽堂皇的装饰兀自泛着冰冷的光。
……没有人。
或许是错觉吧。祁寄收回视线,低头把手机放好,一垂眼,就望见了胸前的条码胸牌。
他抬起头,闭了闭隐隐发黑的眼睛。
长长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
裴俞声回到包厢时,早一步被送回来的连清醉得人事不省,已经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屋里其他人唱累了,也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