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没有?!快些走!”
大夏天的正午, 乡间小道上不见一个人。一辆马车‘哒哒哒’地经过,干燥的地面一片烟尘。
“少爷, 已经够快的了, 再稍等, 不消半个时辰,立马就能到!”赶车的车夫打了两下马,无奈地回话。
这是他平常精心饲养的马,平常都舍不得打马的。只是今日少爷催的急, 也是没办法了。
许文华撩开车帘子也不放下, 焦躁地打开折扇扇风。‘唰’地一声合上折扇, 恨声自语道:“可别有什么事儿了!”
今日上午许文华才接到老家来的口信, 说是他老母亲病了, 而且这一病来势汹汹!许文华就是一个再洒脱的人这时候也洒脱不起来了, 什么都来不及收拾,连忙让车夫套了马, 这就往老家赶。
好不容易等到日头偏了一些,远远看到一个村庄——老家到了!
许文华在老家村子里长到十三岁, 家里算是本地的小地主。虽没有过上纨绔子弟整日斗鸡遛狗、强抢民女的混账日子,但也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对于老家小村子的记忆, 除了许许多多喜欢传播流言的琐碎妇人, 他还是有一些美好的回忆的。
至于十三岁之后, 他去了苏州城的书院求学,本来许文华爹娘的打算是供出一个读书上进的儿子,将来考取功名...就算当不了官, 有一个功名也是好的啊!
不过人到了苏州,就不受家里人的管束了。许文华倒是没有学坏,只是迅速迷上了报纸,并且在第二年就开始自己动笔写。这个时候写并没有想过寄到报馆,纯粹的自娱自乐而已。
直到准备下一年童子试的时候,他才深觉读书什么的实在是太无聊了,至少不是他的爱好!但人这一辈子总要找点事情干,总不能一事无成罢。经过他的仔细考虑,这时候才确定要以写为生。
所以表面上他还在书院读书,实际上一门心思放到写上了...也就是这段时间他遇到了自己的伯乐‘宋文静’,后来才有了才压江南‘西湖客’的传奇人生。
虽然许父许母都寄希望儿子考功名当官,但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这时候考取功名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当官,那就是走钢丝了!所以许文华没有做到,他们也不会太强求...更重要的是许文华获得了成功。
一白遮百丑,既然儿子获得了成功,那么其他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的?反正说出去已经很有面子了。
许父许母总共有两子一女,除开嫁到长洲的女儿,还有大儿子许武英和小儿子许文华。大儿子从小读书上面没什么天分,好在家中有田地继承,学着打理田亩倒也足够。原来老夫妻两个还想着家里地太少,给两个儿子分恐怕不太够,只能委屈小儿子了——再疼爱小儿子的也明白,将来养老还是得靠长子,长子理所当然地应该继承更多的产业。
如今小儿子出息了,倒是没有这个忧虑了。
许文华因为厌恶许父许母动不动就催婚,并且十里八乡介绍姑娘,平常不太爱回家。但这次捎来的口信说是许母忽然得了急病,这种事他如何能坐的住!
正在许文华即将到家的时候,许家上下正在商量事情。
说是得了急病的许母好端端地占了一个上首的位置,筹划道:“上次就让文化躲了过去,这次可不能躲了!这次他一家来,立刻压着他去上门提亲——不是我说,这件事还想那许多做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我们还得看那小子的脸色!就该先上门求亲,将这件事定下来!”
许武英没有自家老娘那样想当然,只能劝道:“娘,您那个主意不行的,真要您老将婚事定了下来,转头小弟就能去退婚,到时候丢脸更大!和舅舅家还做不做亲了?”
见许母双目圆睁,许武英又补充道:“您别总是听大姐的,她的那些主意哪一次能用?她和小表妹关系好就想着极力促成这桩婚事。可也不想想,这是小弟成亲,又不是她成亲,还是得小弟愿意!”
“他愿意?他若是有一个愿意的人,我能费这个心?这个年纪了,就算他如今出息了,一般姑娘看不上...特别是咱们这些乡下姑娘,那也得找个身边人罢?你如今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他连个信都没有呢!”许母说起这些事情满是话说,连珠炮一样不停。
许武英虽然有心替弟弟说两句公道话,但许母的道理实在不是他能抵挡的。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只等着之后的家庭战争了。
是的,就是家庭战争。
早些年的时候许家父母两个偏爱许文华一些,朝廷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直到许文华逐渐出息了,家里的风气就开始变化了。
不能说许父许母不爱儿子了,只是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对这个儿子呵护备至了。许文华通过自己事业上的成就,在家庭中间占据了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
从家庭地位上来说,他是儿子,是弟弟,应该听从父母兄长的。但是从成就上来说,他早就超过了家里所有人,实现自身独立之余,还给了家里许多钱。虽然因为周边没有人家愿意卖地的关系,不能给家里增加不动产,但每年以孝敬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