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钱宝儿虽然昨晚翻来覆去几乎没睡, 等到外面打更的走过, 已经三四更了才模模糊糊睡着。但是在逐渐养成的生物钟下, 到了上班时间依旧很快醒来了。这个时候的脑子里就是一片浆糊，去问房东要了一些温水, 木呆呆地对着脸盆架子洗漱起来。

用牙粉刷过牙齿，漱口干净, 吐出嘴里的水。然后坐在梳妆台前, 本打算收拾一番自己，可这一坐下又发起呆来了。

昨晚关于连翘到底是不是乔琏的问题, 她想了整整一宿。

压在两头的, 一头想的是这怎么可能呢？连翘虽然十分聪明，接触中也能感到她远超一般市井女孩子的见识, 钱宝儿还感叹过她根本不应该做一个小小的编辑助理。但是，这改变不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女孩出身。

大家都说英雄不问出身, 然而现实却是很多事情都是有本而来的。如果是一个书香门第, 那么养出一个谦谦君子似乎是很正常的。而穷山僻壤里的穷苦人家, 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大山的,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家的孩子会很有见识。

连翘的出身和经历决定了某些高度是她不可能达到的。

然而另一头却想, 不能因为往日所见就限制了自己的所想。之前没有人能做到，不代表往后也没有人能做到, 有些天纵奇材本来就是为了打破陈规的。

况且有些事情不想还好，一想起来线索就很多了——连翘那些充满见识的发言，她的字迹，她在盈盈姐身边的特殊地位, 以及平常说起乔琏先生偶尔的奇怪态度。既不像是喜欢，但又不像是不喜欢，如果她就是乔琏先生，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现在想到连翘平常常常在自己的书案上写写画画，而旁的人一接近，立刻就停手了，这一点也变成可疑之处...她根本不想别人知道她就是乔琏，这一点和乔琏不显露真实身份简直一模一样。

愣了一会儿，等再回过神来，钱宝儿暗叫糟糕。这个时候比平常已经迟了一些了，再耽搁下去今日就要迟到了！

她平常是在印刷作坊做事的，一般做上午半日。因为早上提供早饭，所以往往要去的格外早。手忙脚乱地梳好头发，换好衣裳，急匆匆地出门去，她知道今日是赶不上作坊里提供的早饭了。

果然，去到作坊的时候作坊已经快要开工了，哪还有时间吃早饭。

她做的工作是需要十分的耐心和仔细的，没有办法，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一心一意地检查起雕版来。这工作这个时候倒是显出一个好处来，那就是认真做事的时候时间过的很快，不多时就到了中午下班的时候了。

吃着作坊提供的午饭，她又重新想起了连翘和乔琏的事。想着想着忽然灵光一闪——她这才发现这两个名字之间的奥秘！‘乔琏’正是连翘倒过来读。虽然看起来依旧像是一个巧合，可是有了先前那些线索，这个巧合就很难说真的只是单纯的巧合了。

想到这里，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扔下碗筷就往离印刷作坊不远的嘉定第一报馆跑。

这个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刘盈盈和连翘不在，钱宝儿没有办法，只好就在这边等。好在没有等多久，很快就看到两人结伴回来了。

刘盈盈惊异于钱宝儿来的这样早，奇怪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难不成没吃午饭...这可不成，就算有什么急事，也不该这个样子——是什么事儿，这么早过来？”

钱宝儿今天可不是为了自己的那些文稿过来，实际上她这次根本没有带文稿。

一着急，她本想直接问出来的——连翘是不是就是乔琏先生？但是话要出口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来了，乔琏先生从来就没有显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如果连翘真的就是乔琏先生，那么看的出来，她也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的。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恐怕非常不好！

于是摇摇头，拉着连翘和刘盈盈的手出了屋子。连翘和刘盈盈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只能随她拉了出去。

嘉定第一报馆原本是一个典型的苏州园林，虽然因为改建成报馆的关系做了一些变动，但是外面的各种景色依旧很美。找一个可以谈话的幽静所在，那更是十分简单。

到了一个周围是竹子的小亭子里，见左右无人，钱宝儿才放下两人的手，迫不及待问道：“连翘、连翘她是不是就是乔琏先生？”

虽然问的是连翘的事情，钱宝儿却是看着刘盈盈的。实际上只是想到连翘可能就是乔琏先生，她都没有勇气看她一眼。这就和很多后世的追星族一样，因为真的太喜欢了，真人在面前的时候反而看都不敢看一眼。

这个问题可真是把刘盈盈问住了，其实答案是很简单的，只不过简简单单一个‘是’而已。但是这个问题是连翘想要隐瞒的，一直以来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如果是别人来问乔琏的底细，她一个字都不会说，现在却偏偏是钱宝儿......

钱宝儿不只是手下的作者，还是非常不错的朋友。有些事情她不问也就算了，她一旦问起来，怎么好骗她。而且她问的实在是太直指要害了，一下就说到连翘身上！这可不是随便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