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语气放温和了些:“洗吧,我在。”
他这么说了,锦虞不再磨蹭。
忙将滴水的发髻解散,开始利索地清洗起来。
小心翼翼跨出浴桶,坐到长凳上穿好衣裳。
而后锦虞又将裙摆撩到膝盖,取过银盘里的瓷瓶,自己一点点将药膏涂抹到伤口。
偶尔碰疼了,屏风后便会有低低的嘶声,传入男人耳中。
池衍看了眼面前堆砌一案的军文。
突然就莫名缺了兴致。
剑眉微皱了下,索性搁下笔。
随后,便听得小姑娘的声音从屏风后飘来。
轻轻柔柔的,“哥哥,我好了。”
池衍看似沉着地站起身,不急不徐走过去。
越过屏风,便见她静静坐在长凳边。
沐浴过后洗净了脏污,干净清爽,一头乌黑的湿发披散下来,尚还带着氤氲的水气。
将军府中侍妾都无,自然也无姑娘的衣裳。
故而锦虞此刻穿的是他府里婢女的浅紫色襦裙。
但再简素的裙裳,到了她身上,便添了别样的味道。
秀雅娇贵,也清丽可人。
见她长发还湿着,池衍过去抱起她,走回书案边,将她放坐到旁侧,推过暖炉到她脚边。
初春到底还是凉的。
他移了炉盆过来,锦虞瞬间便觉周身暖和了不少。
锦虞乖乖坐在案旁的软垫上,搓了搓微凉的小手,伸近炉盆取暖。
而边上那人也坐了回去,垂眸继续行书,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锦虞拢着湿湿的长发。
目光无意往旁边瞟了眼,“哥哥,你在写什么呀?”
静默须臾,池衍随意敷衍了她一句。
要解释这军中事务,怕是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然而锦虞原本就是个耐不住的。
且对眼前的男人别有好感,这话便噼里啪啦地停不下来。
“哥哥,你的字真好看。”
“他们都说你是战神,特别厉害,那是不是没人能打得过你呀?”
“我皇……我来时,听说你和太子殿下在下棋,那方才是谁赢了?”
……
小姑娘在他耳边,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着实让他这等喜静厌闹的人,颇为无奈。
却也没什么法子。
总不见得,要他对一个丁点儿大的小妹妹发脾气。
宛如面对着小祖宗。
池衍无可奈何地捏了捏鼻梁。
“将军哥哥……”
她正要再言什么,池衍先一步出声打断:“之前是不是说饿了?”
这话锋偏得太快,锦虞愣了下,而后懵懵地点了点头。
池衍随后便吩咐下人送来几盘糕点,摆到她面前。
藕粉桂糖糕,玫瑰酥烙卷,紫米红豆饼……
好巧不巧地一溜烟下来,全是她平常爱吃的。
一下便被吸引了去,锦虞瞬间忘了自己方才想问他什么。
极有礼貌地莞尔笑道:“谢谢哥哥!”
随即捏起一块糖糕,低头咬了一口。
甜滋滋的味道立刻便在齿贝渲染开来。
锦虞眸光一亮,唇边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抬头刚想对他说什么,只听他又先淡淡开了口。
“好好吃,别说话。”
微顿一瞬,锦虞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小小地“哦”了声,然后安分地吃着糕点。
小姑娘虽是不说话了,但他耳根子也没得到清静。
她吃得还算斯文,齿贝咬下卷饼的酥声却难以避免地接二连三传来。
竟是觉得,还挺好听?
池衍这才意识到,就算她不讲话,他也静不下心来处理军务。
稍稍有些郁闷,自己为何会这么轻易地,被一个小姑娘扰乱心神。
却也想不明个所以然。
池衍再一次搁下了笔。
凝思了会儿,淡声问道:“家住哪儿,等雨停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锦虞方张嘴欲咬一口糖糕,闻言,顿住。
心里一虚,默不作声继续低头吃起来。
半晌没听到她答话,池衍斜眸凝向她。
小姑娘两手捏着块藕粉桂糖糕,蜷倚在案边,认真啃着。
刚刚还语之不尽,眼下倒是安静得不行。
他眉尖微微凝惑:“怎么不说话?”
见逃不过了,锦虞只好缓缓抬起脑袋。
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方才,让我不要说话来着。”
“……”
池衍被她这话堵得哑住,一时无言以对。
他突然半天不言一句。
锦虞歪头看着他,语色如糖糕软糯:“哥哥怎么不说话?”
她竟还这般单纯无害地反问他。
池衍斜睨她,淡淡自嘲:“哥哥败给你了。”
他虽沉着脸,却是少了几分冷意。
见他似乎颇为憋屈,锦虞垂下头,忍不住掩唇偷笑。
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池衍也懒得再去计较。
慢慢想到,这小姑娘是跟着宫女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