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案上亮着一盏烛焰。
光晕隔着帷幔,影影绰绰照亮着空寂的大殿。
极轻地拂开珠帘,他慢步入内。
发现床上锦衾整齐,并无人躺着。
略微一顿,池衍侧目望去,才瞧见小姑娘睡在了卧榻。
身上盖着昨夜那条银灰色毯子。
面庞浸在那光影里,他容色柔和,走了过去。
锦虞侧躺着,尚还睡梦香甜。
在她手边的乌墨耳朵尖,听得动静便睁开眸,见了他,乖驯坐起,也不出声。
一片深沉的神情终于有了丝变化。
池衍微微带着笑,在一旁的圆凳坐下。
他俊眸浅阖,两根修指捏了捏高挺的鼻梁。
没多久,锦虞隐隐约约醒了过来,细密长睫颤了颤。
眼帘一点点掀开,入目便是那人安静疏懒地坐在身边。
见她醒了,池衍淡淡一笑。
低醇的嗓音在幽暗的殿内渲开:“还睡么?”
从深梦中清醒过来几分,锦虞愣愣摇了下头。
“嗯,那我去让元青给你准备晚膳。”
说罢,他站起身,往殿外走。
然而方迈出一步,袖口突然一紧。
池衍回过眸,便见小姑娘捏住了他一寸衣袖。
秀眸还染着朦胧睡意,锦虞轻轻地说:“阿衍哥哥,你是不是累了?”
他眉间淡淡的倦意,她一下便看出来了。
池衍略微一怔,只见她往旁侧挪了挪。
掀开软毯,锦虞让了半张卧榻给他,“你躺会儿。”
接着,又低软说了句:“我现在还不饿。”
池衍双眸低垂下来,凝在那张瓷白温稚的小脸上。
他面色平静,如渊海无波,心底却是万般情动。
她愿意和他亲近,他并不想扭捏。
若不是顾忌着这一世她不记得自己,他是恨不得,日日夜夜和她纠缠在一块儿。
池衍有瞬间的沉默,而后依稀“嗯”了声,在她身旁靠躺下来。
卧榻宽敞,两人相对侧躺着,绰绰有余。
只是离得近了些,彼此心跳的频率,和呼吸的温度,都能轻易感知。
锦虞身躯娇小,躺着时,脑袋正好对着那人的胸膛。
她从未与旁的男人有过交集,但对他却是一点儿都不排斥。
甚至,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让她徒生眷恋。
她小声问:“阿衍哥哥,你今日是不是有烦心事了?”
不然,为何看上去这般疲倦。
池衍单臂枕头,静静闭着眼睛。
闻言,没有说话,只嘴角噙出些许笑痕。
烦心倒是没有。
宫城内外的修整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锦宸的病症,何军医也有了些苗条,已在全力配药。
这忽如其来的慵倦,大抵只是紧绷许多日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抬眼瞥见他阖着目,薄唇泛着淡淡的弧度。
锦虞也不再出声打搅他,捏住毯子,悄悄往他身上多拉扯过去一些。
广殿悄然静谧,灯焰清流澄澈。
他们在同一张卧榻上,在同一床柔毯下,又慢慢睡了过去。
*
随后几天,亦是这般。
白日,锦虞在昭纯宫和乌墨玩,入了夜,池衍便回来陪她。
终于,王宫的整修告一段落。
何军医不负所托,连日医治下,锦宸不出意外第二日便可清醒。
总算是得了空。
元佑舒展着腰骨,随口说了句想喝酒庆祝庆祝。
然而锦虞却是当真了。
将她皇兄储藏好酒的地儿都透露了出来,让他们全都搬到了昭纯宫。
这夜,日暮四合,昭纯宫的花园交织在一片暗影之中。
一簇燃烧的篝火尤其明亮,其上支架着一只烤全羊。
众人围着篝火盘坐。
除了锦虞,池衍,元青三人不饮酒外,其他都人手一坛千金难求的好酒。
酒意千回百转间。
元佑便开始耍嘴皮了:“哎哎哎,将军可说了,等咱踹了那狗皇帝,就给大哥我办婚宴,到时候来喝酒!都来都来!”
他眉开眼笑,大家伙们一片喧然起贺。
又是羡慕,又是玩笑将军偏心。
锦虞抱着乌墨,坐在那人边上。
闻声,侧眸看过去,便见他不言语,唇边却是有着笑意淡淡柔和。
这时,有人起哄道:“这元大哥都要成家了,咱们阿青呢,可别落下了啊!到时候看着哥嫂甜蜜,多难受!”
锦虞乖乖静静坐着,见他们一言一语地怼着,也忍不住笑了。
她在宫里无聊久了,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觉得很是有意思。
在一片嬉笑声中,元青红了半张脸。
他期期艾艾半天,“我……我不急,我还小。”
借着气氛活跃,他胆子一大,把矛头甩了去,“将军这不是都没妻室吗,我急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促狭哄闹。
语气暧昧,说是要他快些给他们寻个将军夫人。
那心知肚明的眼神不知道是在看他